一片晶莹的雪花缓缓落下，还未归于地面，便被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接住了。
林书意看着掌心中瞬间化为水珠的白雪，仰头望向天幕，一片片纯白随风轻飘，雪片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飞扬织成一面漂亮的白网。地面很快变的湿润，梅树枝桠上的雪花也很快融化，看起来更像是在下雨。
掌心融化的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着暖光，晶莹剔透。
沁水自廊下缓步上前，轻声询问：“林姑娘可需要将药炉移至廊下。”
林书意随意的“嗯”了一声，微微出神的望着远处，也不知是在看雪，或者在看远方的人。
一向守礼的沁水将药炉搬进廊下，却没有躬身退回，而是在林书意身后站了好一会，才低声开口：“林姑娘冬至将近，每年这个时候清羽郡主都会在探望王爷，郡主身份尊贵对人对事难免会有些要求，若不是必要姑娘大可避开。”
这是说小郡主养尊处优不好惹？
要是楚无昱有着说话水准，她这几刀割的心甘情愿。
“我知道了，谢谢你沁水。”林书意朝她笑了笑，看了眼熬好了的药，隔着几层棉布将药汁倒进将准备好的药盏里，转手递给沁水。
沁水一愣：“这……”
她不解的看着药盏，和面前眉眼弯弯的林书意。
“虫毒已解，我自然也就不用事事留意了，赶紧去吧，现在白姨应该还在里面。”林书意平静道。
说罢，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要是去晚了点，可能就不一定了。”
听到白姨在沁水明显松了口气，但听到后半句，原本松下去的神色又紧了几分，忙俯身快步离开了。
林书意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心中感叹：楚无昱果然人缘不好，除了白姨这府里的人就没有想进主院的，小半年才来一个人探望，还是个有脾气的姑娘。
活动了一下手脚，一不留神拉了下伤口，疼的她眉头紧皱，立马放弃了活动，老老实实的回到里间。
不大的方桌上，工整的摆放着文房四宝。
林书意提笔将需要的东西，和稳妥可行的行医途径写好，又补充了一下早上急忙写的病中忌宜刚放下笔，白姨便匆匆进来了。
真想曹操，曹操到。
林书意拿起宣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起身上前眉眼染上几分浅笑。
“我真想去找白姨呢。”说着她将手里的写着药方和忌宜的方子递了过去，“这是调整后的药方，和需要平日注意的事宜，应该不会有什么遗落的。”
白姨退了一步，抬眼盯着她。
“白姨你盯着我干嘛？”林书意不解道询问。
“林姑娘是打算离开王府？”白姨扫了眼手里写的细细密密的方子，和各种需要注意的事宜。
估摸着是楚无昱现在看着状态不大好，白姨不放心。
林书意抿了抿唇，保证道：“余毒和腿上的伤，只要按方子服药施针至多来年初春就会恢复，现在已经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我自然也该离开了。”
白姨抬眸看着她，见她神色坚定，眸光清明澄澈，便知她是早已决定好了的。
她也略知林书意性情，外表柔弱娇贵，骨子里却是极其有主见的人。无论是千里迢迢来凤阳城救一个早就被众多医者都束手无策的奇毒，还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可能远赴边关，都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白姨勉强牵起唇角，道：“林姑娘是想回原来的地方吗。”
林书意眉眼间原本就浅淡的笑意散的干干净净，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旋即轻轻摇头。
脑海中浮现悠然谷的规矩，和行医的初心。
“我打算留在这里，找个医馆或者药铺，等合适的时候再自己开一家小医馆。”林书意道。
虽然她这一路没怎么停过，也几乎没在其他地方做过什么，但她观察过途经各地的医馆，除却云州的都还算不错，尤其是这里城门口那家，虽然他们店面不大，从外面看店里也有些老旧，但门口挂着年过六旬无需诊金，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去处。
当然考虑到悠然谷的先例，她倒也没决定，打算好好观察一番再选择。
而一旁的白姨从了然的无奈，变成了震惊。
悠然谷早年便天下闻名，其少谷主更是云州时疫后，又将悠然谷的声名拔高了不少，丝毫不逊色于前任谷主，连哪位都颇费了些时日才请来的医者，这样的声名医术，现在居然打算屈居人下，在旁人的医馆做工。
白姨微拧着眉，颇为不解：“林姑娘若是打算留在凤阳，何不自立门户，再者留在府内也是极好的啊。”
“这么说可能有点老套，但我学医、行医是为了渡恶疾，不是为了声名远扬，又或者自立门户，更不是为搭上官宦世家。”林书意望向门外，和煦的阳光在地面留下印记，温暖而灿烂，亮的有些晃眼。
有的些生命也是如此，短暂的像绚烂的夏花，明明正是最好的时候，却不得不枯萎掉落。
若是旁人说这番话，白姨只会认为是浅薄的溢美之词，或是此人自持清高不合时宜，但眼前人却莫名让人信服。
“不会，”白姨凝视着她，语气坚定，“我相信林姑娘的所言，也相信林姑娘句句真心。”
闻言，林书意偏头看着白姨，眉梢眼角都透真挚的笑意：“谢谢。”
白姨收起手里的药方，抬眸回以轻笑：“那林姑娘打算何时离开。”
林书意算了算日子，想起沁水那一番话，要避开一个人，有什么比换个地方更快的，果断道：“冬至前。”
“这么快…”白姨蹙起眉，“再过三天就是冬至了，王爷也才刚醒情况还不稳定，林姑娘不如再留一段时间？”
林书意摇摇头，笑着说：“左右我也不会离开凤阳城，等我定好了地方，立马告诉你，要是有什么事你让人来找我就好。”
白姨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好。”
送走了白姨，林书意在书桌上趴了一会，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她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屋外，地上的化雪已经被晒干了，树梢上的冒出来几个小小白梅花苞。
林书意叹了口气，她大概是看不到白梅开花了。
第20章初雪、别离未遂[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