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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章 楔子 旧时堂前燕(4)[1/2页]

尔来君卿意 时为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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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鸳鸯宫内,清香清爽,婉儿特地命人从宫外送来的薄荷栀子香焚在宫里,竟然是这样神清气爽。慕?心神不宁,一年前大病以后,大夫嘱咐要以薄荷日常焚之,使睡眠和精神得到调养。慕?本不爱香,但如今必须要用安神进补的香料,合着药理调养身体。
      一年来,言欢和婉儿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焚香,偶尔会有几句要她照顾好自己的碎嘴,她竟然渐渐习惯了。
      久而久之,在旁人眼里,慕?就是爱焚香的女子。
      知晓皇后爱香,趋奉之人有之,想要从中害人之人有之。
      这一点,周朗早就告诉过她了。
      因此教婉儿和言欢独特焚香办法,日日让她们亲自动手,不假手于人,就不会有被害的可能。
      周郎虽是江湖人,但细心如此,便十分难得了。
      是了,若有不虞,可及时发现。
      此刻是后宫妃嫔第一次觐见皇后,肃穆的宫殿内,寂静无声,宫人们各自陪伴着自家小主,如同泥胎般,站在皇后下首。只等于姑姑一声令下。
      “众位小主向皇后请安。”
      跪拜大礼十分隆重,除了皇后及其身边人,所有妃子宫人三拜九叩,不得半分怠慢。
      皇后是后宫的主人,地位等同君王。
      慕?静默应承,她瞧着座下所有人,早就从婉儿和言欢的嘴里知晓奥利她们各自的性格。
      果然个个都是将来宫斗的对手,如今新进宫来,只能装作一副恭敬的模样对皇后行礼。
      泥胎木偶过于无趣。
      因此这宫中便争斗不断吧。
      她点点头,微笑道:“妹妹们今日辛苦。”
      众人齐声:“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慕?点头,身侧的言欢和婉儿走下去,示意宫人走进殿中,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各宫妃嫔。
      后宫第一次觐见皇后时,皇后为表亲切会给予妃嫔各色礼节,以示礼遇。
      原本只是当面送些礼物罢了。
      慕?早在她们未进宫前,挨家挨户照着份例的三倍之数送了许多奇珍异宝。
      那些原本是先皇私下赏给慕家的物件,夜光杯,明月珠,蓝田玉璧,都是绝世珍宝。
      慕家家族庞大,旁支一般都去经商,因此产业丰足。再加上慕?父亲封侯拜相,早年更是跟着先皇出入战场的将军,一刀一枪更为慕家挣了功名。
      迎来送往,君王赏赐,都是寻常之事。
      慕家从来不缺财富。
      慕?心下有些算计,因此才做这些。
      是了,自然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座下众人鸦雀无声,前排站着的张贵妃神色倒还平和,只是再后一位右边的安卿儿,神色不悦,显然对皇后的举动甚为看不上。
      慕?也不多言,转首正色:“咱们后宫就这么些人,往后你们要和睦相处。”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慕?停了停,故意留了一段安静的时间,眼波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转而低眸投向自己搭在前面的双手:“本宫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人做出丑事,本宫也饶不得她。”
      她说话严正,语气却是家常,俨然是国母的样子。
      “臣妾等愿意效忠皇后娘娘,悉听皇后娘娘教诲。”
      几个嫔妃偷偷觑着皇后神色,皇后端方稳重,世间很少女子有此风范。
      果然,皇后只能是她。
      各妃嫔站起行礼再拜,“臣妾们必定同心同德,为后宫为皇上绵延子嗣。”
      慕?莞尔,“今日就先散了吧。”
      鸳鸯宫内清香动人。
      “小姐,这些人有几分真心?”婉儿心直口快,鄙夷尽在脸上。
      慕?皱眉,“后宫人多眼杂,以后说话做事要小心。”
      婉儿摇扇,连忙应声:“奴婢会小心的。”
      盛夏,他眉宇间细数的汗渍滴滴未断。
      大臣们见皇帝翻弄着紧急朝上奏章,大气也不敢出,只安分跪在跟前听候吩咐。
      大婚第二日朝廷原是休假,只是战场上出了紧情,向来骁战出身的潘家长子潘易因战略失策导致祁国损失兵将三十万,被金国占尽了先机。
      潘易六神无主,恐军心散乱,写封信派人赶回朝廷请求支援。
      “皇上,沈将军来给皇上请安。”小夏子自从皇帝登基没有看过他这样拉下脸来的样子,许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连回这话都极其小心。
      管事公公都如此,其他人更是小心翼翼害怕出什么差错。
      魏安辰抬起头来,看着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的潘兴和邓全,并无责怪。“两位公卿起来吧。”接着冷静吩咐,“请他进来。”
      沈则一身青蓝,面带随和的微笑。
      自小一块长大,他们之间不止君臣之礼。
      沈则年少,旁人看来不过是仗着家族的荣耀,难免议论纷纷。
      魏安辰拿起桌案上的另一份奏章,“沈将军且拿去看看。”
      小夏子接过皇帝手上的奏章,绕过众人送上给沈则,沈则微微一笑,打开看过便合上。“潘易虽然是个可造之材,但是年幼,实在是不能够独自上战场的。”
      潘以兴见如此说,面上虽有怒色,却见皇帝眉色稍松,只得惺惺作罢。
      皇帝眼底尽收,对着沈则挑眉问道。
      沈则微笑随意,一字一章竟都是精要,所答的尽是兵书中的知识,但因为沈则从小就随着父亲带兵打仗,这些事情就又都是他自己实战的经验了。这一番话令在场众人惊叹不已,纷纷夸耀。
      “如此良策。”魏安辰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沈则这样的人才,才不会被任何人看贬。“沈将军,明日就出发支援潘易。”
      沈则恭敬行礼:“臣遵旨。”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惊雷诈响,午后没了雨滴,宫里变得十分清凉。
      傍晚渐近,各宫一切安好,鸳鸯宫内有人忙进忙出。
      “娘娘,这是今晚要出席宴会的小主名单,请娘娘过目。”
      慕?略略翻过,不甚上心。“恩。”
      言欢一语惊人,“娘娘?”
      慕?轻笑着,由着婉儿言欢摆弄发髻。“没有什么。”
      她的语气柔和,却似乎是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篁朝的贵族,今日也许会来呢。”婉儿看着慕?神色,十分心疼。
      她从来都知道小姐的心病。
      若不是......一年前也不会有这场大病了。
      “我知道。”
      慕?看着镜中的自己,如花美眷,“人面桃花相映红,只是再不是当年盛京模样的桃花满面。”
      比如,他定然是来不了的了。
      宴会设在皇上平日里处理政务的甄典殿,地方宽敞,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十分有序。人来人往,都在周全的礼数之下显现的极为安定。
      这就是皇朝宫中宴会的意义,显示祁国上下和乐安宁,仅此而已。
      妃嫔们盛装出席,对着摆在跟前的酒席,展开笑容,怀着各自的心思。
      坐在正位上的慕?身着沉重的正装,与皇帝身上的同色调。她本来就不喜欢热闹的宴会,之前还能够找各种理由缺席或者提前离开,只是不得不逼迫去习惯。
      魏安辰拿起酒杯,还是先看了身边人一眼,慕?虽参与过这样的宴会,终究是不喜欢的,因此有意安慰,“皇后要习惯这样的场面。”
      慕?悄然侧身,亦回礼碰杯,“臣妾不喝酒。”
      他喝一杯转回身去。
      夜色渐浓,丝竹之声仿佛越来越热闹,席间的众人行礼叩拜以后渐渐放下了拘束,有一搭无一搭的与身边的同僚亲戚攀谈起来,也慢慢热络起来。
      慕?心神不宁,虽然不能喝酒,但也不知不觉喝下三杯,直到第四杯时,被皇帝按住了手:“朕记得你方才说过不喝酒的,莫要贪杯。”
      宴会的酒度数不高,一是为了防范君王贪杯,而是防止大臣亲贵酒醉闹事。
      魏安辰知晓曾经慕?十分喜爱喝酒,只是如今身上不好,太医曾告诉过不许喝酒的。
      慕?正要推开他的手,碰巧一个踉跄使她蓦地眩晕,便也没有即刻拖出手去。
      那人低语:“你还好吧。”
      魏安辰看着慕?的样子,可能是好久未喝酒了,偶尔就想起原来的爱好。
      他眼底无奈,却也不叫她多喝了。“回去要头疼的。”
      慕?没有听清他这一句话,只是本能对他淡漠一笑,忽而转身。
      转身却见故人。
      她发现一道温热,顺着这道温热望去,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是喝醉了,怔忡间反应过来,魏安辰还抓着自己的手,猛然一个清醒,收回眼光,若无其事。
      魏安辰只当慕?酒醉,眼神迷离,竟有了几分水光,叹了口气,知晓她难受,松开几分握着她手的力道,却也怕她已坐不稳,便没放开。
      慕?已然清醒过来,知晓自己如今身处宴会,不能失仪。便依旧微笑。
      心底却又万分委屈。
      子川?
      他竟然,还活着。
      “为何......”
      他看到她的目光,眼波荡漾,柔情万分。他眼眸不变,温润依旧,清浅面容在月光下不甚清晰。
      她越来越觉得目眩,抬首,正巧望见他端着酒杯往自己嘴中送去,眼睛却是望着自己的。
      她下意识挣脱开魏安辰的手,端坐肃穆,再无他话。
      魏安辰皱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有远处盛放的烟花。
      皇帝站起身,慕?不得不跟随,只一瞬间,皇帝的手已经在宽大的华服下再次握紧了她的。
      她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如今又在这双手上。
      她莫名紧张,心狠狠跳动着。
      “今日设宴恭请篁朝单于,希望本国和篁朝世代安宁。”
      洛子安闻声站起,,“皇上这样说,是篁朝的荣幸。昨日皇上皇后大婚,行程仓促,没准备大礼。今夜良辰美景如此,特地向皇上皇后讨杯酒欢喜欢喜。”说完一饮而尽,依旧笑面。
      只是眸中微波被慕?看在眼底,他也是长情的人,眼光一直对着她身后的人啊。
      她举起酒杯饮下,一阵寒暄下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昏昏沉沉。
      “皇后先回去休息吧。”今日,魏安辰实在是担心她不胜酒力。
      “谢皇上......”
      婉儿迅速扶住自家小姐,担心地小声道,“小姐怎的喝这样多。”
      慕?知道那个人的神色里满是担忧,于是握着婉儿的手尽力微笑,“我们回宫。”
      走回鸳鸯宫,她怔怔道:“婉儿,你也看到了子川,对吧?”
      婉儿愣住,想起幼年洛公子说过要娶小姐为妻的诺言,不觉心惊,赶忙回着,“洛公子,他只是您的故人。”
      从小的情谊谁能坚持到现在呢,既然小姐入宫为后,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
      “一入宫门深似海。”慕?凄婉一笑,藏了十分心酸。“皇后的位置固然荣耀,却已经束缚了我交友、生活的权利。”
      婉儿伤感,却不知道怎么样宽解,只能静静搀扶。她看小姐神色无光,十分心疼,终究是忍不住开了口:“只是小姐,可千万不能再喝这样多的酒了。”
      或许只要眼波流转,便能够荡漾心绪。
      她微微笑,“今夜怕是要先睡下了。”
      小姐和皇上自幼相识,小姐在私底下从来不叫皇上的名讳或是“太子”,只是以“他”来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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