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几只知了的叫声消匿，傍晚的夜色就已降临。
符?D刚还在外边野，这会被吴小燕的催促声叫了回来。
吴小燕举着小树枝条，假装追着他喊打喊杀，他溜得贼快。
“啊！姐姐，我踩到牛屎了！”
吴?D走到家门口，一脚踏进了榕树下的一堆牛粪里。
这是路过的牛群轰的大饼，一整个足足有脸盆那么大。
黏糊糊的流体定型一小会了，像一块墨绿色的圆形大蛋糕。
清一色的糕体里夹杂着些许未消化的纤维，散发着发酵的腥臭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草的清香。
“走路不长眼，臭死了。”
“都怪你，追着我赶，这脚我不要了！”
“哈哈哈，那就不要了。”
“你、你你赔我一只脚！”
吴小燕左手捂着鼻子，右手拿着小树枝条，笑得合不拢嘴。
符?D从牛粪拔出左腿，伸进沙土里蹭来蹭去。
“小燕，你带?D儿去压水井冲洗干净。”
梁老太听到符?D叫喊声，手里还握着饭勺，就光着脚跑了出来。
“你个瘦皮猴儿，扎牛屎里了吧。”
“哼，外婆你也嘲笑我！”
“牛儿都是吃的草，牛屎不脏，冲干净就好。”
符?D屁颠屁颠跟着吴小燕走去冲凉房。
梁老太已经为他备好温水。
“我们吃完饭就去楼顶乘凉。”
“好啊好啊，去看看星星妹妹和月亮婆婆。”
吴小燕把符?D从冲凉房抱出来，再用毛巾给他擦干身子。
符?D赤果果地站在门楼外的洗衣板上，欢呼雀跃。
“燕子姐，你能教我唱歌吗？”
“什么歌？”
“你说说看。”
“《童年》、《穿衣歌》、《两只老虎》、《外婆的澎湖湾》……好多好多，你想学哪首？”
“全都要，我全都要！”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先教你唱《穿衣歌》吧！‘两手抓住衣领子，绕到头上做房子，拽住门边伸袖子，就像两只小耗子，整好领子扣扣子，我们都是好孩子好听吗？。”
“好听好听，我还要……”
符?D对眼前的姐姐，甚是崇拜，她会写很多字，会算很多数，会唱很多歌。
外婆从前教的都是当地土话的童谣，绘声绘色，生动有趣，但没有那么新潮。
姐姐唱的都是农村同龄人不会唱的，要是自己学会了，去石堆沙堆上放声一唱，高歌一曲，那得多威风！
农村的夜晚是黑鸦鸦的，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只有楼顶的一片星空，就是饭后最好的消遣。
虽然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虽然蚊虫会种大片草莓，虽然没有电风扇和空调，家家户户都是点煤油灯，没有路灯，出门用手电筒，只有村委会管区和铺子才通电，但都不影响这个小渔村夜晚的恬美。
大风卷起一道道浩浩荡荡的波浪拍打在礁石上，犹如千军万马奔腾冲陷，礁石也不甘示弱，发出雷鸣般的回响，一声令下仿若狮群咆哮，海浪又被吓破胆的狼群灰溜溜后退……
就这样反反复复，持续千年的拉锯战，每逢狂风肆虐，就会猛然开战。
小渔村的星空夜色是绝美的，像是一首和奏乐：
海浪和礁石的较量从未止休，影影约约会传到小渔村里，只算是前奏，而稻田里的蛙叫虫鸣是晴空夜晚的伴奏，会响彻整个夜晚。
散落在草丛路边的蟋蟀，先由洪亮的“口瞿口瞿口瞿”转变威颤的“唧唧吱、唧唧吱”男高音，再由轻声曼歌的“蛐蛐蛐”转而婉和轻柔“嘘嘘嘘”的男女对唱，这也只是副歌，人类的碎碎念才是正歌。
“姐姐你看，好多星星，为什么下雨看不到星星？”符?D开口总会带着问题。
“因为乌云盖住了它们，月亮也躲起来，就看不见了呀。”
“外婆说坏人死了下地狱受尽折磨，好人会上天堂变成星星照亮人间。”
“人死了就没了，只会化成一?g土。”这是我们化学老师告诉我的。
“你骗人，老师骗人，外婆说外公就是天上的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保护我们！”
“呃、是是，奶奶说的没错。”
吴小燕一下意识到，自己十二年积累的学识，竟辩不过眼前口舌伶俐的六岁弟弟，也没必要反驳，让他保持童真，该懂的总会懂。
“姐，我唱首歌给你听‘一闪一闪niang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kua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符?D操着一口土里土气的普通话，调倒是没走，就是歌词感觉被篡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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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月夜星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