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见到那只锦盒,秦知便始终心神不宁,到了马车上,他才看见心腹又递来一样东西——凤仪的手书。以往他们有书面联络都只是简单交代相约的地点和时间,从来没有传递过信件,足见凤仪这次是遇见了难事。
看过信件之后,秦知根本不知应该描述此时心情,他只是忍耐着内心的困惑和愤怒,在终于等来约定时间之后去见了凤仪。
“你是不是疯了!”秦知将手信直接砸在封面明前,这一句不是质问,而是指责。
“我已经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凤仪看似平静道。
“你这是要拿自己的命赌。”秦知仍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其他的事我都能答应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答应。”
“秦大哥……”
这一声满是恳求的低唤让秦知讶然,他不禁回头去看身后的凤仪,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再说不出狠话来,却也暗恨自己在凤仪面前的束手无策。
凤仪自从入了宫,即便和秦知相见也只是称他为“秦大人”,如今见秦知态度坚决,她知道只是劝说必定无用,这才出此下策,叫了这一声“秦大哥”。
“淑妃娘娘……”秦知忍下心头万般思绪才叫了这一声,然而他却已经说不下去,只得转身走开一些。
凤仪追上前道:“我知道此时这样逼你,于你来说太为难,可我想来想去,已经别无他法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我避而不见,就算是偶尔来了长明宫,也说不上几句话,上次你也看见了。”凤仪低头道,“我要回到他的身边,我要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先帝让我留下的意义何在?我变成凤仪又为了什么?秦大哥,请你一定要帮我。”
“你的要我帮你,就是让我坐视不理,凤仪,你当真狠得下这个心?”秦知恨恨道。
“我如果没有这个决心,就不会让人将佩珠盒子交给你,也不会约你在这里相见了。”凤仪道,“我知道如果我这么做,你必定会动用你在宫中的各处关系,但我不希望你这样做……”
“为什么!”秦知打断道,再次将视线凝固在凤仪身上,“你这样做太残忍了,对你,对他,都是。”
“就是因为足够残忍,才能让他重新记起我。”
凤仪眸中的坚决让秦知这样愤恨,她的坚持是为了回到龄安身边,可回去之后要面对的就是跟苏引月的斗争,甚至还有龄安因为瑞王之死的刁难。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暗中襄助凤仪,也支持着她的一切行为和想法,但这一次,付出的代价可能不止是凤仪预期中的那些,也许会更多。他不知凤仪是否会后悔,但如果最不幸的事发生了,他必定会后悔,所以他才反对凤仪的决定。
幽光中凤仪沉静的面容与他们之间谈论的内容大相径庭,秦知看着她没有波澜的眼光,突然明白了什么,问她道:“这七个月就是你为了这个决定做的准备和等待,是不是?”
凤仪未置可否,但她垂下的眼眸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
秦知为自己的后自后觉而恼火,也为凤仪的步步为营而感叹。这个瞬间蹿涌上心头的怒火几乎令他失去理智,他抢步上前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为了一个龄安,真的值得你这样做?”
“不止是为了龄安。”凤仪始终垂着眼,比起秦知的愤怒,她的表现仿佛一切事不关己,淡淡道,“我不能眼看着苏引月要对元家动手而熟视无睹。她要苏绮鸢入陈的原因,我且不追究,但她要父亲带兵迎接苏绮鸢这件事,就是对元家和整个前梁旧部的羞辱。”
“这又与你何干?”
“明镜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元凤仪,是元简平的女儿,我的身后是整个前梁旧部,我必须保护好他们。苏引月如果没有动作,我可以不闻不问,但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向前梁旧部示\/威,也向我示\/威。”
秦知注意到凤仪的叙述中有越来越多让他感觉到陌生的情绪,虽然她说得越来越激动,但她的神情却越来越冷,这样的冷锐里藏着杀意,藏着不容人置疑和挑战的坚持,这让他仿佛看见了昔日的先帝。
“我可以让出龄安,但我不能让把今上也让出去。我可以输给苏引月,却不能败在蜀国公主的手里。”她的面容坚毅,如同临阵对滴的武士,有着面对一切战斗都不会屈服的执着,“我的时间不能白费,秦大哥,你懂么?”
此时此刻的她,又变得这样柔弱,看着秦知的目光里尽是对他的请求,试图说服这个意欲阻止自己的人,让他成为她前进路上的助手,就跟过去一样,支持着她的目标。
凤仪这样的变化令秦知意想不到,他虽然知道在过去的时光中,她确实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模样,却没有料到她将一切分得这样清楚明白。在她的眼里,龄安与今上,明镜和凤仪,都是完全不同的。
这样一想,秦知不免苦笑,他早应该想到的,秦大哥和秦大人,一字之差,不就是对凤仪这种变化的最好诠释么?然而,他至今才明白其中的意义。
得不到秦知的回应,凤仪便无法彻底放心,她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秦知身上,渴望着他能向自己点头,同意自己的想法,毕竟在这个皇宫里,若还有能与自己同一阵线的,便只有眼前的秦知了。
内心对此的拒绝没有一刻有过停止,但最终从秦知口中说出来的,却是一声“好”。那有些发颤的尾音正昭示着言语之人内心的摇摆不定,也将他对凤仪的不舍不忍委婉地表达了出来。
秦知注视着神情终于有所松懈的凤仪,又道:“我有一个条件。”
凤仪又有些紧张起来,担心着秦知还想要干预自己的计划,便再犹豫之后才道:“请说。”
“我不会阻止你去做那些事,但我有我的底限,你不可以反对。”
“什么底限?”
秦知并未立刻作答,而是拿起那份手书,取出火折子当场烧了。火光照着他眉间的凝重,也将他的无奈照得一清二楚,待份手书彻底被烧成灰烬之后,他便转身离去。出门前,他顿住脚步,与凤仪道:“你的命。”
那人离去的背影苍凉落寞,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中,再也看不见。凤仪见秦知力气,再转头看一眼地上灰烬,一声叹息之后,也就此离开。
距离苏引月向龄安提出要接苏绮鸢入陈已经半月有余,却迟迟未见龄安有所动静,苏引月便在这一日与龄安就寝之后问道:“陛下,之前我说想接堂妹入陈的事,陛下是不是忘
第九章 长明灯如晦 情丝亦锥心(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