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那晚他俩见到夜昀,虽觉他有着风光霁月的气度,精神上也似十分悠然,可他毕竟才四十许,以他这年岁,若当真在朝中担当重任,秦关总觉得他精神面貌不该是那个模样。可若说他并非朝廷重臣……好吧,这才是秦关真正担心的。理智上她知道两百多年前都过去了,赫赫家与夜家已是君上与臣子的关系,而赫赫真胤无论与夜昀还是夜闻道,他们都不是赫赫鸿图和夜鹛,可她就是止不住的担心,生怕鸿图的后人会对夜鹛的后人生出猜忌甚至冷待。
虽说从真胤对待夜闻道的态度来看,她的这种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更别提她这种希望两家世代交好,子子孙孙都亲密友好的心态本就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真胤稍作沉吟过后,倒是看懂她吞吐迟疑之下的心境,便坦然笑道:“二位有所不知,夜昀虽正值壮年,可如今夜府的当家人,却是阿朝,夜昀在朝中也并无官职。”不等秦关和谢遥发问,他又道,“二位见到夜昀时,不知他正在做什么?”
秦关道:“他正在抚琴。”
真胤含笑不语。
秦关又想到那晚的夜昀那悠然自得、既不将他家下人当下人、他家下人也似乎不太将他当成主子的模样,心中忽地有所了悟:“是以并非你打压夜昀,而是他自己性格便是那般,既不想升官发财,也不想当家做主?”
真胤不由哭笑不得:“我好端端的打压他做什么?”
“一门两父子都在朝中担当要职,这不显得夜家过分势大么?正常的君主应当都忍不了吧?”秦关嘀咕道,“再说夜府在朝中的根基可是有好几百年了,我看夜闻道年纪轻轻的似乎又挺争气,你身为帝王,平衡之术什么的,嗯……”
真胤闻言越发哭笑不得。
这话换了这世间任何人,哪怕他的妻子、儿女、重臣,恐怕是没有任何人敢这样跟他说出口,偏偏秦关不但说了,还说得如此肆无忌惮,就差没指着鼻子问他是不是忘恩负义了。盖因秦关并非是属于这世界的人,是以对他毫不畏惧,甚至还将他当成“小小小小小辈”。
他还能如何呢?他只得含笑解释道:“姑娘也会说,阿朝小小年纪便如此争气,那你以为,这世间如他这般争气的又有几人?”
秦关若有所思:“是以他爹夜昀就是个‘不争气的人?”
“阿朝之前,夜府已有三代未出过重臣。”真胤淡淡道,“夜昀这个人,生来便是满脑子的风花雪月,满肚子的诗书才情,他自幼便不爱待在京中,走访天下与人斗诗斗酒斗琴。阿朝少时,他是如此,待得阿朝掌管夜府,他便更是如此。今日若非姑娘提及,我尚不知他已回到京中来。”
他最后一句话,秦关却是有些不信的。只因她有八成相信真胤对夜家、对夜朝的情谊是真,但夜家这样的家族,别说夜昀只是个诗书闲人,他哪怕是个废人,关于他的一举一动,恐怕每日里也有人将其记录在册呈上真胤的案头。
但有些话,说得太直白也就没意思了。
她正这样想,便听真胤忽向她问道:“我也有一疑问,想要问一问姑娘。我观圣祖遗训,圣祖言在姑娘上一个‘任务中,姑娘须得要帮助的是圣祖与钧天王两人,这一回姑娘须得要帮助的难道仅有朝歌姑娘一人?”
与他对视片刻,秦关神色不变答道:“是啊,这回只有朝歌,偏偏她还给我出了一个最大的难题,真令我一想到就脑壳疼。”
有些话,说太直白就没意思了。
譬如,她幻境里有朝歌,这对于真胤没有任何的冲击力,毕竟朝歌那特殊的身份与能力都摆在那里。可若她的幻境里有夜闻道而无真胤,这让堂堂帝王又要作何想呢?他而今对夜闻道自是全心信任,甚至亲口赞他为天下第一人,可这赞赏当真丝毫不掺别的用心么?但无论他真心假意,至少秦关自己是不想要给这两人间的信任与情谊添加任何可能导致其失衡的因素了,只是——
“这回我估计得想法子改变未来了。”她状似苦恼道,“毕竟幻境里,我可是亲眼见到朝歌当着你的面儿对夜闻道出手的。”
谁让她之前嘴巴比脑子快,透露过曾在幻境里见到过他与夜闻道呢。
哎,自己作的死还得自己想办法圆回来。
好在真胤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不浪漫罪名(5)[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