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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为了避免黑暗骤降,你主动走进黑暗。为了不去感受痛苦,你预演痛苦。为了抑制寂寞,你选择孤独。
这种将所有握于己手的主动坚定带给你一种掌控的错觉。你摒弃无用的感情。认为自己不会脆弱、乞怜,能够稳若磐石、无坚不摧。
你错了。错了离谱,错得彻底。
在孤儿院时,你没有属于自己的一件东西。
偷藏起的书本会被没收,偶然得来的糖果融化变味。其他小雌虫夜半窃窃私语,畅想被领养走的美好生活。你从不参与,甚至不让自己关注。因为你是被遗弃的。你不配得到。
日子一天天流逝。熟悉的面孔一张张消失。你还在那里。剪下的碎发落在你的脚尖。你起身,不耐烦地抹去粘在脖颈的发茬。
雾蒙蒙的镜子里映出少年高瘦的身影。你在他眼中看到了冷漠、厌恶和焦躁。
你已经十四岁了,是院里虫崽中年纪最大的。再过半年,如果还没有家庭对你感兴趣,你会像堆积在地下杂物间里的垃圾,被院长彻底清扫出门。
在你能够理智分析自己前,你已经养成了一种固定思维:好事不会在你身上发生。如果它不幸降临,那也不会持续太久。
你的双亲。你从没见过。一只进入衰老期的雌虫捡到被扔在路边的你。他在破旧的小木屋里将你养到四岁,然后某天早上再也没醒来。
贝利克。他是你第一个朋友,你的兄长,你的雌父。他曾是你的支柱——虽然你从没对他说过——他抛下了你。
弗朗茨。你允许他跨过那条界限,打开一道道你关起的门。他是特别的。你以为他会一直特别下去。不管你在何种境地,不管你是生是死,他都会在蓝天下大笑,为花园里的蝴蝶、为那穿过发丝的清风沉醉心迷。
……但是他也走了。
你以为那个循环已经终结,却不知事件环环相扣,直至此日此时、直到这般境地。
你对弗朗茨有怜惜、有认可、有欣赏、有依赖,却无法给他想从你这里得到的爱。
你本就贫瘠。只会索取和消耗。又如何给予?
你二十多三十多的时候,在那些佯装强大后,和十几岁在孤儿院时没什么区别。你愤懑嫉恨,又惶恐不安。你为了保全自己,以那种决绝的方式,将弗朗茨独自丢在荒野。
明明有很多种选择。只要你稍微停步,从自己狭隘的视野里走出……事情便可以有不同发展——弗朗茨仍然活着。虫崽们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洛奥斯特政局稳定,布鲁斯凯海晏河清。
这一切都是你种下的因。
你永远都不会原谅那个怯懦可悲的自己。
弗朗茨死后,你的心已是不毛之地。那里寸草不生。你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它们失去了意义。你只听到永无止休的滴答声。
你浑身赤|裸,在冰水中不断下沉。
漫长的十二年中,虫崽们的成长是你唯一的慰藉。他们如滚烫的咖啡,驱散在你骨头中蔓延的寒冷。
夜晚的餐厅明亮温暖、烟雾腾腾。曼森与雷姆互开玩笑。尤里忙碌着手里的文书。夏恩趴在播放器旁边,翻着弗朗茨的珍藏,极尽挑剔地挑选要放的音乐。
你是吸附洛奥斯特生存的水蛭。
有虫这样称呼你。你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在他们眼里,你横揽大权、野心勃勃。你包藏祸心、图谋不轨。
他们不知道,你只是在赎罪。
32
说说夏恩吧。
在弗朗茨的四只虫崽里,他和你是最亲近的。有时你会质疑,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这只最小的虫崽如此无条件的信赖你。
你的外貌、你的压制场、你的行事作风,一直以来都和“受欢迎”背道而驰。你的同僚说你倨傲自大;你的下属骂你专断独行;你的上司让你学着忍让。
你从不在意。
大多时候,合群代表无能。认可会变作枷锁。夸赞落不到实处,只是毫无价值的废话。
年纪渐长,你承认自己那时太过轻狂。证据之一:你享受和夏恩在一起的时光。
即便这只小雄虫娇气爱哭、喜欢撒娇,对未来毫无规划,最喜欢的东西是蛋糕和游戏。
他完全就是贵族里最常见的那种雄虫。理所当然的,他和其他洛奥斯特形成鲜明对比。特别是尤里。这兄弟两除了外貌,再无一点相似。
没虫觉得这样不行。弗朗茨和赫德森在时,对夏恩就非常宠溺。他们走后,尤里、曼森和雷姆带着某种补偿心理,毫无原则地放纵弟弟。
温室的玫瑰固然美丽芬芳,可若有天暴风刮起,透明的玻璃罩轰然碎裂,它是否会被折断枝丫,零落成泥、散于尘土?
你担忧着,也旁敲侧击地劝过弗朗茨不少次。那只虫一开始笑你太过悲观,后来察觉到你的认真。
他敛起笑容:“劳埃德,我只想把我没得到的全给他。”
“如果他能永远这么健康快乐,B级、A级或是S级,又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他还有三个哥哥。你想磨练夏恩那小子,我不是问题,他们才是关键。”说到最后,弗朗茨耸肩摊手,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
十几年后,命运再次从虚空伸出尖利的爪牙,扯烂洛奥斯特的咽喉。这是一种嘲弄。一种穿胸透骨、让虫
第 226 章 番外4:劳埃德的故事(8)[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