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夏恩·洛奥斯特是个矛盾体。
他自信张扬。他软弱自欺。他乐观开朗。他莫名忧心。
他信誓旦旦地宣扬一套价值观,又自然而言地做出另一套逻辑行为。有时候，他简单得一根肠子通到底，所思所想全写在脸上。有时候,他古怪反常得毫无缘由，连你都无法预测他的行为。
你看不透他。
墓园刺杀是意外,却也是良机。你的确傲慢,但你不会执意强扭他虫的意愿。夏恩理应有一次弗朗茨和尤里没有的选择。
在那所破败废旧的孤儿院时,没虫觉得你会有什么出息。他们不知晓有火焰在你内心燃烧，也不了解你读过多少书、更不清楚你仰望星空时看到了什么。
你想比同龄虫,想比年迈者、权威者看得更远。这是一种欲望，一种在世俗成功的基础上，显化理想的欲望。
这是你对生命的欲望。
可经验生命的路远不止你踏上的这一条。
如果田野间繁盛的鲜花就能带给夏恩笑容，如果琐碎的生活细节可以引发他的惊叹，为什么你要将他扯入不断旋转下降的漩涡,用你自己都无法打破的孤独,将他围在其中？
你从医疗舱中被唤醒时,柯特看着你。一如既往，这只亚雌管家的目光沉淀着时光留下的智慧。他从不判断，只是旁观与,任事情自然发生，由事情自然落幕。
可这次他松弛的嘴角带着一抹欣慰。于是你瞬间明白那只小雄虫的抉择——留在这里,而非离开。
监控屏幕里，金发少年斜支着身子，懒散轻浮,又天真懵懂。你熟悉的老对手们,西装革履,侃侃而谈。贪婪与惊喜模糊五官与表情。
下一秒,他们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仿佛突然被抛掷到宇宙尽头。
做得好。你听到脑中响起的赞叹。你为他读过的上百本历史书籍没有浪费。那一刻，他蜷在你怀中呼出的呼吸，与涌出的由衷喜悦，在同一时间穿越无数时光，流入潮水、漫过你的胸膛。
“您信任我。”你在他背后说道。
夏恩的叽叽喳喳戛然而止。他直勾勾地看着你，脸上再一次浮现那种陌生的情绪。
你被他吻了。
37
他喜欢你。
他没想隐藏。你看得出来。
年轻时，有一些雄虫想和你约会。他们的所有邀请都胎死腹中。因为你不会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从军后，有那么几只，你或多或少有点感觉。你没有行动。你对雄虫们小心警惕。你远远地打量观察，然后转身离去。
爱情？它们不过是生理激素的产出品，是大脑制造出的假象。你憎恶匹配制度，并不向往婚姻，你甚至没法想象，同另一只虫分享你的时间和空间。
和夏恩……你拒绝深入探究这个问题。
你不懂为什么有虫可以如此直率的表达感情，好像他完全不怕受伤。
他难道不知晓被烈火烧灼、被焦渴穿透身体的是什么滋味吗？残酷的高热和冰冷的虚无会扭曲他的意志，让他面目全非、让他战栗不止。
如贝利克，求而不得。如弗朗茨，最近却也最遥远。如菲利特，无法公开，永远藏于阴影，连自己都被蒙蔽。
那个时候，你无法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你只是冷眼俯视着自己一步步的靠近。你像药物上瘾者，当夏恩出现、朝你奔来时，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和理智，全都溃不成军。
你一败涂地。
你们去了瑞德哈特。瓦沙克的秘密被揭晓。他审视冷漠的目光如冰冷的水流入你的血管。
你说，洛奥斯特给了你现有的一切。
他说，你在撒谎。你所做的，只是因为你爱弗朗茨。
你当然爱弗朗茨。他是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你也不会否认你对他有过□□。但你很明白，你回到这里，不是因为弗朗茨。你留在洛奥斯特，也不仅仅是为了弗朗茨。
粘稠冰凉的汗水覆满你的全身。那一瞬，失去的恐惧让你不顾一切地想去辩解。你从没如此恼恨过自己的拙劣言辞。你想让夏恩不再误会，可他用另一个问题，唤回了你的理智。
瓦沙克。
你兜兜转转试图挣脱的宿命。
你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摆脱，却亲手扣上的锁链。
你告诉了他那段过去。你惊讶于自己的平静。你做好了你们之间关系破裂的准备。然后，你等来了夏恩酥软的拥抱和自嘲悲伤的笑。
他从不按牌理出牌。他如此轻易地原谅了你的欺骗，仿佛那不值一提。
雨声滴滴答答。
你用手捂上少年的脸庞，承载住他无声的哭泣。他在你怀里沉沉入睡，泪痕残留在眼角，呼吸均匀而轻柔。
他不会再感到寂寞了。你会守护他剔透的真实，他澄澈的温柔，他迷茫的脆弱。
无论是什么身份，你都在他的身边。
38
夏恩带给你无数个第一次，让你发现自己的更多面。
原来，肌肤相贴真的可以减慢时间。原来，你也会有可笑天真的浪漫念头。原来，被虫渴求、哪怕只是身体上的渴求，也会带来一种狂喜。
大脑发出逃生的警报。你的身体却违抗它的指令，卸去所有力量，将自己束缚在此。
每一次，他抚摸你时，你听到皮肤的歌唱。每一次，他亲吻你时，你的心跳都在专注地祈祷。
再近一点、再久一些、再粗暴再热烈……
你想被吞噬。你想经历合二为一的圆满。你和你渴望的所有，紧密相连、永不分离。
你不再匮乏。
夏恩再一次吻你。
他的汗水滴落在你的眼睫。日光在那里折射出梦幻般的璀璨。你的念头飘远了。你的身体就在此时，就在此地。你踏实地待在这里，什么都不用警惕，什么都不用担心。
在此之前，你辜负过的虫、你犯下的错、你欠下的债，它们安睡在你脚边，是你最忠实的仆从。在每一个幽静寂凉的夜里，与你在虚无的彼岸四处流亡。
你不动声色。你昂首受之。你坦然接受自己将要孤独一生的命运。
时间如水珠，从你指尖滑下。你没想到，一道初露的微光，会以你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将浅浅的绿芽在你荒芜幽暗的心间播下。
你沉浸在一种模模糊糊、头晕目眩的喜悦里。他就像里晨曦下亮晶晶的海平面，或是夏风低语中戏耍的叶影与蔷薇，将你从遥远的彼岸拉回，让你感到和世界的联系——
你存在于此，你并不孤独。
很奇妙。非常奇妙。
你长途跋涉、苦苦追寻的，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东西。原来你一点都不贪婪。拥抱。亲吻。抚摸。碰触。喃喃诉说的低语。只注视着你的目光。对你剖开的心。
保持距离。这是你虫生准则。每只虫都有一个弱点，一处铁门，一个伤口。你谨慎细微，从不过界。
你渴望爱。你逃离爱。不去开始，就不会失败。你拼命想获得权力。你狂暴而愤怒。你将脆弱视为万恶之源，摈弃它、埋葬它。
生活教会了你如何独立，但没有教会你如何去爱。
夏恩和你不同。
他敏感脆弱，却依然会敞开心扉。他懵懵懂懂，却执着向前。他明明可以剥夺那些东西，让自己强悍冷漠，但他只跟随本心。
他对生命的赤城、他对爱自然的追逐，让你悸动不已。他是绽放的玫瑰，淌着水珠。明
第 227 章 番外4：劳埃德的故事（9）[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