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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8 章 第198章 何处不相逢[1/2页]

笑乱浮沉 栾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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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这日,平野告捷,玄甲虎豹未能分出胜负,但不妨碍彩头双至,喜讯传至沣安郡,城内好一派翻天鼓乐,热闹之处,总不乏浑水摸鱼之人。
      曾经道同之人,大约想法亦会不谋而合,李绥绥在此生擒过老四,今日又遇上船火儿。
      他依然是被通缉的重犯,迫于生存压力又怕露马脚,正经营生莫肖想,此时又独自重操旧业尾随别家小孩。李绥绥眼力敏锐毒辣,即便此人剃掉络腮,仍一眼认出,行道上人欢马叫,怕他再次趁乱逃走,李绥绥于是持弩下车,不动声色跟去。
      那小孩浑然不觉,一会伸颈观打铁弄蛇,一会蹦跳追逐驮粮的大驴,兜兜转转三条街,精力旺盛得过分,听见桥洞内百舌人练习口技,他又惊奇地循声步下蹬道。
      船火儿瞅准岸边有无人乌篷,趁机而上一把抱起小孩,殊不知口鼻还未捂上,那一口嫩牙已不遗余力咬来,船火儿额角青筋突抽,正欲下狠手,小孩又赫然扯起嗓门喊救命。
      桥洞口三五闲散浪子登时齐齐视来,船火儿一巴掌拍小孩屁股上,大吼道:“臭小子,你把家里厨房点了就跑,还好意思喊救命!你爹我不打你,你阿娘说了,逮你回去跪两日搓衣板,看你敢不敢再调皮捣蛋。”
      观者信以为真,皆笑开,那小孩一壁死命挣扎,一壁吼了回去:“放屁,你配当我爹?!一身粗麻臭汗,小爷府上搓地的都比你面貌整齐!他是坏人,你们快救我!”
      经他这一说,那几人适才留意到小孩身裹缕金捻银的紫狐绒袄,富贵可见一斑,他们虽起疑,但船火儿面目凶狠,体格魁梧,光是胳膊壮如柱已令人惊骇,他们交头接耳,一时踟躇不前。
      船火儿毫无心虚之色,哼着鼻子道:“老子粗麻臭汗,还不是为给你置办新年衣裳,你打扮光鲜了,真当自己是那么一回事,敢跟你老子摆资格,回去穿你的烂麻……”
      他骂骂咧咧欲往船上跳,忽闻嗖地一声,他下意识觉得不好,不及动作,一支黑箭便准确射穿他小腿,船火儿遽然色变,疼痛感还未上来,另一条腿相继中箭。
      双腿一软,他霎时痛苦惨叫,观者亦吓得慌乱大退,小孩脚落地,张嘴咬开他的手,毫不犹豫撒丫子开跑,船火儿旋即前扑去抱他的腰,动作却倏地一僵,第三支箭没入臂膀,毫无停顿,第四箭即又钉进肩胛。
      射击虽避要害,但劲弩力道凶悍,铁甲可穿何况是人,船火儿被猛力掼翻,坍坐在地,不甘望着跳上蹬道的小孩,便也看见上方持弩的李绥绥。
      见面不相识,她身披黑氅,面覆毡巾,仅余一双冷冽的眼睛睥睨于他,见她微微弯腰问小孩:“还剩八支箭,你指哪,我打哪好不好?”
      “真的?”小孩有些难以置信。
      李绥绥便说:“此人本是死刑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逃脱法网苟活五年,又不知祸害了多少人,插成刺猬也不打紧。”
      船火儿听得瞳孔骤缩,就此时状况不死也残,他仍猛吸一口气想往河里爬。
      “他要跑。”到底是天生的狼崽子,小孩圆睁的双目紧张一瞬,立刻悦动出兴奋的火焰,“屁股!他方才打我屁股了!”
      话音未落,又闻“飕飕”两声,船火儿双臀齐齐一凉,知是在劫难逃,他闷雷似的断喝出声:“老子要见官,谁敢以私刑杀人!”
      李绥绥轻笑道:“他怕当刺猬呢。”
      小孩子经不得别人出言相激,立刻攥起拳头,威风八面地挥舞:“我爹爹是镇北大将军,我舅舅是当朝天子,你敢打我,要你当百回刺猬又如何。”
      声调分明稚气,贯入耳中却如雷鸣,李绥绥脑子里嗡地一响,呼吸顿时窒住,她不可思议垂眸看他,那张奶气的面庞粉嫩如藕,但眉眼格外深浓,浑天然一股子颇具攻击性的野气。
      他长相气质皆随秦恪,其实很好辨认。
      但李绥绥对秦小子的记忆定格在摇篮中,总错觉他还未断奶。
      秦小子看见船火儿爬行出的血迹,眼神微微闪烁,终究心无嘴硬,即拉着李绥绥衣摆小声道:“大哥哥,他还想跑呢,怎么办?”
      李绥绥已失去兴致教训船火儿,她一瞬不眨看着秦小子,闻言缓出一口气,抬手招来几名兵卒:“移交郡衙处置。”
      秦小子目送他们离开,好奇的目光又滴溜溜转到她手中弩机,接着很自信地冲她扑扇翘睫:“大哥哥是玄甲军官吧?”
      小小年纪,已能区分兵卒甲胄,李绥绥不吝赞美:“小公子真聪明。”
      她屈膝蹲下与他平视,又拉下毡巾,呈出竭力友善的微笑,“那你又为何一人在此啊?”
      看见她的脸,大约有些迷糊性别,秦小子先是愣神,俄尔惊异,再是茫然,小嘴无声张了张仿似不知怎么称呼才对。
      李绥绥一寸寸打量着他,柔声道:“哥哥就哥哥吧,你可唤我寒哥哥。”
      秦小子呆呆望着她,无觉伸手去摸她的脸,好似又瞬间晃过神,最后落在帽子的绒边上,像摸猫儿般顺了顺毛,满口孩子话:“交换了名字,我们便是好朋友吗?我在沣安郡还没有一个朋友。”
      “好啊。”李绥绥忍俊不禁,郑重颔首。
      秦小子眉梢眼角便弯出笑:“我叫秦子怿,但你是我的好朋友,可以唤我乳名秦小子,虽然,也没人叫过……”
      李绥绥讶然:“为何我有此殊荣?其他好朋友不这样叫?”
      秦小子黯然垂下眼皮,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又撇嘴:“他们不配!”
      这四字戾气很重,明显是有原委,李绥绥眼眶蓦地滚烫:“被欺负了?”
      他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下子咯咯笑起来:“怎么会,京都里可无人敢欺负我。”他似乎不喜欢聊这个话题,又飞快问,“寒哥哥,你住在沣安郡吗?能带我上你家玩吗?”
      不知是血缘自带亲切感,还是他天生无防备心,但皆令李绥绥不是滋味:“哥哥才到,还没有置好宅所,今日恐怕不行,不过……”她放下弩机,自算袋中拿出摩喝乐递给他,“这是友人做的,你拿去玩。”
      小孩对礼物无甚兴趣,却欣然接过:“曹先生说要礼尚往来,我家中有很多机关小人,嗯……我带寒哥哥回家吧,你自己挑,若喜欢,都送你,嗯……要不,你干脆住我家吧,反正家里空着也是空着。”
      他不错眼地望着她,一泓清泉映着光束泛彩通透,充满热诚与期待,李绥绥全然说不出拒绝。
      这时,忽闻桥对面有人焦急呼唤“怿哥儿”,秦小子眼睛一亮,即循声望去,大声回应:“苍梧叔,我在这里,你快来……我……寒哥哥??”
      他一回头身边已空,茫然四顾,却再无他寒哥哥踪迹,秦小子登时跳着脚左右窜了两下,却不知上哪找人,只能拼命喊叫:“寒哥哥,我明日来这里等你,听见了吗?我当你听见了,好朋友不可以失约……”
      苍梧捂着腰,气喘吁吁跑近,嘴里全是白气:“跟谁说话呢……哎唷,带孩子太累人了……我说怿哥儿,下回咱能不能不在大街上捉猫猫……我还想多活几年……”
      小孩嘴巴扁成一条线,忽然很是生气跺跺脚:“谁让你来的!”
      “不是你叫我……”倏地发现他眼睛憋着一汪水泽,苍梧吓了一跳,赶紧赔不是,“好好好,咱们回家继续躲猫猫,我保证找不着你行不行,我一宿不睡都找你行不行?”
      小孩不理人,犹不死心垫起脚张望好一阵,终是失望离去。
      见他们走远,李绥绥甫离开避挡跟随到一处临河大院,牌匾低调写着“秦府”,门口却竖着两排守卫。
      担心小孩故技重施,又遇坏人,她便就近择个视野佳的客栈住下,日落逛夜市捧回一堆小玩意,又不禁笑话自己贪得无厌。
      明明只是来看一眼,竟又情弛明日之约。
      可一想到还有明日,心底如润甜酒,暖暖的微醺感令她沉溺,压根不想抵御诱惑。
      次日晨,李绥绥下楼喝了几口清粥,果然见秦小子溜出来,且拐过墙角立马开跑,显然又调皮了。她见无人追来,仍是警惕地相随一截,才追上去拉他胳膊:“用过饭了吗?”
      秦小子转过身,红扑扑的脸蛋笑出梨涡,哪见半丝受惊的痕迹,他开心道:“自然,我特意多吃了一碗粥,精神可足啦,可以和寒哥哥玩一整日。”
      仿佛笃定她会来,又怕遭到拒绝,他甚至忽略掉她昨日不辞而别,诸多异样皆不关心,只小心翼翼探问:“可以吗?”
      “当然。”李绥绥薄露笑意,迟疑地去牵他的手,还没碰上,已被小孩捧进手心,轻暖的触感如电流瞬间卷上心尖,李绥绥微微失神,那孩子端详着她手,忽然道:“寒哥哥手好凉,不过真好看,和爹爹的不一样。”
      自然不一样,李绥绥十指秀窄修长,虽再无丹蔻金箔加持,一看亦知是女儿家的手,但并不如他说的好看,太过清癯干瘦,手背青紫色的血管隐然可视,掌内亦是薄茧与痂痕。
      她仍配合相问:“哦,怎么不一样?”
      “打屁股疼。”秦小子的不满未加掩饰,甚至因恼怒紧紧握住她的手,再未松开。
      小孩手似一块碳,暖得她不由攥得紧,不知父子俩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给他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李绥绥没忍住笑出声:“你爹爹常打你?”
      秦小子立刻嗤声:“他倒想呢!他忙着打仗,哪有机会,就去年,我来沣安郡待了半个月,他统共回来两日,就打了我三回!”
      埋怨的辞气软糯糯,但黑黝黝的眼睛已经眯起,相当生气。
      但李绥绥知道,秦恪不会无缘无故打他,关于秦小子在京都翘着尾巴横行的事迹,她略有耳闻,数年前那则“万金求医”令她情绪失控,蓟无雍命人去了解情况,带回的消息是,秦小子染风寒,挂了几日鼻涕,轻得不能再轻,类似虚惊之事,每年都有,最荒唐的莫属报登小侯爷走失。
      蓟无雍咂摸出引蛇出洞那味,也只是笑笑,仍让人每月给她带平安。
      终归秦仕廉的案子牵涉甚广,一石激起千层浪,又至俞家翻案,前前后后在京都鼓噪几年,那小子没爹娘管束,懂事早心思又敏感,仗着官家撑腰,他从未放过当面阴阳怪气的人,于是青出于蓝,指使着打手几战成名,四岁便承袭李绥绥混世魔王的头衔。
      思及此,李绥绥忍下笑:“你爹爹只是关心则乱……”
      “才不是。”小孩气鼓鼓道,“明明是他不对,青萝姑姑都告诉我了,是他把阿娘弄丢的,还以我的名义引阿娘回家,他肯定是犯了天大错,阿娘不肯见他,也……也不要我……”
      听到青萝,李绥绥便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小妮子素来口无遮拦,这几年秦恪在她嘴下必然罪大恶极。
      可说到此处,秦小子声气哽咽,却似个小小男子汉硬将金豆豆憋在眼眶不让掉,李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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