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笑霜将热水瓶里的开水倒进吃剩的冷干饭里,用筷子搅散饭团,挡住碗口,倒去开水。如此往复三遍,冷干饭冒了热气。又倒了些热茶水进饭碗里,递给宁继兵:“好吃莫过茶泡饭,继兵,将就吃。”宁继兵端起饭碗,茶水和大米的香味钻鼻。他夹了桌子上的泡罗卜泡酸菜,拌了油辣子,虎狼般吞咽。
喻笑霜看宁继兵那面相吃相,就想到狼模样儿的宁承忠。她没想到会在战场上遇见他,场面尴尬。她和干爹被关进大牢后,承忠来女牢看过她,给她送来吃食,怨她不该参与反乱。她说他忘了父仇,问他反洋教何罪之有?你不也仇视教会么?你不也骂洋人居心叵测么?他支支吾吾。“哼,一副狼模样,事事却优柔寡断。”她是一语双关的,还是对他认自己为妹妹没娶她而耿耿于怀。也感谢他四处张罗搭救她和干爹。释放她和干爹的那天,承忠和雪瑶和干妈和弟娃武德厚都来接他们。承忠拉了她干爹朗声笑:“哲嗣兄,没得事了,霍知府说抓错人了,他说是一场误会。”她早听来探监的干妈说了,霍知府是拿了银票才设法放人的。
宁继兵呼呼吃完茶泡饭,嚯嚯喝热茶:“嗯,好吃,比吃席都安逸。”他去上海码头督促装货,回到这“渝城饭店”已是夜里十点过了,饿得不行,就来找笑霜姑姑讨饭吃。“继兵,那批货的事情办得咋样?”喻笑霜问。宁继兵说:“接到二叔发来的电报,说是合同生效,我就立马去办理,多亏姑姑你给那个老板打了招呼,很顺利,刚才已装好一批货,明天还要装一批,后天一早起锚回重庆。”“你们办事好麻利。”喻笑霜说。佩服宁继兵和宁承业叔侄俩办事的效率,那边签合同,这边就在上海装货。喻笑霜对月季夸赞过宁承业,说我二哥承业生就是个经商的料,看得准,吃得狠,发大财呢。月季听了高兴又沮伤,说是她对不起夫君承业。喻笑霜说,是他同意你来“渝城饭店”做事的,你没有对不起他。月季说自己没能为他生儿育女。喻笑霜心生同情,宽慰说,你们不是一直把继兵当亲生儿子待么。哀叹自己连个让其能生娃儿的男人也没有。承忠问过她,邹胜咋样?她说,是个好跟班。承忠说,让他当你的跟班。她明白他那话的意思,揶揄说,你想当媒婆。承忠说,我是你哥儿,关心你。她鼻头发酸,说让我想想。实在说,邹胜是条汉子,对她不错。可她没感觉。啥感觉?她问自己。答案是没有对承忠的那种感觉。也会想到米勒,他现在是上海汇丰银行的一个啥小头目。米勒至今说非她不娶,而她还是没那感觉,且承忠那断不能嫁给洋人的话好硬,干爹也是这么说。继富对她调侃说,别个米勒对你那么好,笑霜姑姑,你就嫁给他噻,我二弟继国娶的就是洋婆娘。继富只比她小七岁,喊她姑姑,绣屏也喊她姑姑,而只比绣屏大两三岁的月季却喊她笑霜姐。继富每次来上海都找米勒喝酒,她知道,继富是一心要办银行而跟米勒亲近,还叫绣屏多跟米勒交往,了解些银行业务:“继兵,你是后天才回重庆,明晚姑姑我请你吃席。”“要得。”宁继兵爽快答应。
喻笑霜这“渝城饭店”的董事长时常吃冷饭剩菜,请客吃席却大方。不是专请宁继兵吃席,是让他陪席。
黄浦江畔晚秋的黄昏,暮辉与水色交融,调配出油画般的彩景。挨江的“渝城饭店”是这彩景中的一道亮点。饭店餐厅内饰典雅的大包厢里,服饰各异的宾客先后落座,三张大圆桌摆了荤腥海味,服务生给宾客斟红白酒斟饮料,寒暄声四起。喻笑霜请的是上海滩的社会贤达、名人雅士、帮会头目、东西洋人。陪席的有正在上海滩跑金融生意的宁继富和他夫人樊绣屏,有月季和宁继兵。米勒也来陪席,带了他的英国人上司来。宁继富就挨了米勒的英国人上司坐,问这问
第50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