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行歌温婉的眉眼端正起来,肃声说道:「太殿下怎可能犯糊涂,铁定是你们听错听错不思考也就罢了,一帮人一起犯傻?拿太妃金冠来,拆了这仙人凤髻,梳个望仙髻上戴金冠便好。」
众宫人交换了个眼神。行歌见她们这样的表情,扬了声语调严厉起来:「怎回事?连我这太妃的话都不听了?」
心里想着,江行风说的是对的,不立威,众人以为她软柿。
也许是自己想法太天真,以为自个儿躲在北香榭眼不见为净便算了。没想到不知是谁,居然把自己当成懦弱的女人,要向江行风插针插到自个这来。果真这宫里若不立规矩,连宫人叫不动就算了,一点小事不注意,就要着了道。
但这些人并未想过,就算是如何软弱不争,也并非真的养在深闺人不知,秦行歌是秦相千金,从小宠着,家哥哥们多,爷爷奶奶开明,让他们带着秦行歌换装在外行走,也是见过世事,并非一如大户闺女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虽没像是其他世家小姐从小以嫔妃身分教育起来,却也非不更事的单纯小丫头。
行歌饱读诗书,露过脸面,思虑缜密自是有的,看破心计也是有的,否则又怎能和云流水旗鼓相当地相处,又怎能让云流水神魂颠倒?也或许是这思虑缜密,和江行风两个人一冲突,便双双往最糟的方向想去,误会也因这个性越来越深。
「可是如此一来,太殿下怪罪下来…」一名宫人呐呐说道。
「而且,已经快要巳时,重梳发髻会误了与太殿下赴养心殿拜见圣上的时辰。」另一名宫人又补上这句话。
行歌记住了这群人的相貌,按兵不动,眼神冰冷威严说道:「误了时辰与梳这凤髻掉了脑袋,哪个罪重?个个不要命,还要我来教?还是你们认为我这个不受宠的太妃是个不知轻重的宫妃。抑或是你们认为太殿下是个昏庸的蠢材?」
众人面面相觑,传闻太妃貌似温婉,但却是性烈如火,此时他们是领教到了。
「误了时辰是本宫的错,还是你们办事不力?无能之人,留你们在东宫做什麽?还是你们要陪我掉脑袋?」行歌冷冷地扬起一个笑,冷冽地扫过众人的脸。
小梨在一旁见了行歌这番行止,眼有些惊异。没想到这太妃责备宫人不需如奉晴歌那般厉声叫骂,嘴巴却比奉晴歌更要爽利,刺得众人无法於东宫立足。再怎不受宠她也是太妃,端出东宫之主的架来,众人还是得提起精神费心供着。
小梨赶紧出声说道:「还杵这做什麽?都听到太妃说的话了,还不快点拆了凤髻,改为望仙髻,上妆的同时进行,如此一来应赶得上时辰。」
小梨一喝声,众人低了低头,也不多言,随了行歌的意思。
行歌再度看了小梨一眼,心轻笑,颇具深意。这替了君儿的小宫女好大本事,竟能呼喝众宫人,是谁派来的?太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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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贺寿的朝臣已陆续将寿礼送到东宫内。江行风并不在东宫,而是先行前往养心殿,向楚魏帝请安。
「殿下,是否要派人去催太妃殿下。」李春堂躬身恭谨地说道。
「不了。她赶得上便赶得上,赶不上由她自己担责任。」江行风淡淡地回了李春堂,稍早已有宫人来报,说是梳粧时辰耽误了些。
「那太殿下可要乘软轿?」李春堂又问。养心殿距东宫约一刻钟二盏茶的步行距离。今日时辰已因太妃延误一刻钟。若再不动身,时间恐怕紧迫只能乘软轿赶路。
「不了。按以往惯例。」江行风嘴角噙着不明所以的浅湾,向养心殿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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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行歌完成了梳妆,眼看已误了两刻钟的时间,吩咐了小梨找了顶软轿,岂知这一找又硬是等了一刻钟。直到她发火训斥後,几个太监才慌慌忙忙抬了顶软轿过来。
江行风徐徐穿过织锦园,听到背後脚步声细碎,缓了脚步。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正要转身过去,便听见奉晴歌的娇呼。
「殿下!等等我!」晴歌在後头叫唤,急急赶上。
瞬间江行风那微不可见的笑容垮了下去。江行风覆着手,也不转身,冷声问道:「你来干什麽。」
此时奉晴歌与几个宫人来到跟前,她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一身绦红色的宫衣浅笑如晚冬盛绽海棠,轻声说:「臣妾听说太妃殿下误了时辰,为了避免圣上怪罪,特别赶过来代太妃,与太殿下一同拜见圣上。」
江行风瞄了一眼奉晴歌衣身绦红色的宫衣,居然与太妃宫装相同,广袖与迤逦裙摆上绣着金线鸳鸯,头上插着献珍的蝠蝶花卉钿与蝶银步摇,凌波微步叮铃作响,摇曳生姿。
「太妃要你来的?」江行风皱了眉,但语气听不出情绪起伏。
「这…」奉晴歌见江行风皱眉,立刻知道他不开心难道她错估形势?
几个月来,她知道太殿下一次都没有到过北香榭,连她那儿也极少去,更没有交欢。她以为太殿下也对自己厌腻了,都快急死了,内心的慾火也滚滚如岩浆,只能拿着玉势发泄。没想到这次寿宴江行风还是要她主办,且允许她调动东宫人力。这不是太妃应该有的权利吗?她也听闻议论,江行风不让人送暖龛过去北香榭,无论食衣住行皆极端苛刻秦行歌。她以为江行风改变了心思,自己又有了机会。身边的宫女们搧风点火,逢迎奉承,让她大胆地藉这次机会想鸠占鹊巢。
「脱掉。」江行风沉声说道,一点都不容商量的命令。
「殿下…晴歌是好意…」瞬间晴歌泪盈满眶,彷若受了委屈楚楚可怜。江行风感到有点厌倦,每次只要不顺晴歌的意思,她便泪眼汪汪。以前或许可以让她如此撒娇耍赖,但这次,她真的太放肆了。
「你一身太妃装束,穿到了东宫外,是要让人笑话东宫毫无规矩礼制吗?」江行风厉眼一扫,吓得晴歌赶紧垂头伏下。
「不…不是…」晴歌内心惊觉自己想得太轻松,的确以自己的地位,这一身宫装就是僭越,就是野心。就是江行风治下无方,就是东宫朝仪大乱。
「现在就脱掉。」江行风俯瞰着跪在地上的奉晴歌,内心有着异样的感觉在流动。
奉晴歌一向了解江行风,他可以让她在东宫里以正妻自处。虽然她痴心妄想更多权势地位,但也不是这般张狂。若不是有人挑拨,怎会如此胆大妄为?
「殿下…这…」奉晴歌抬起头来,一脸为难,因为一脱下这身装扮,就只剩下单衣,极其羞辱。难道要她穿着单衣一路走回东宫?还要跟江行风耍赖,江行风又发话了。
「当你不顾礼制与宫内规矩做这决定时,就该想到後果。」江行风冷酷说道。没了以往对她的温柔与纵容。
「还是你要李春堂替你脱?」江行风提高了音调,显示他真的动怒了。
奉晴歌才含泪脱去了太妃的外袍。
李春堂眼色好,远远看奉晴歌脱下太妃殿下的外袍,便要宫女也脱下外袍。李春堂一见奉晴歌一身太妃装束,心里便叫糟。这要是让其他人见到奉晴歌如此不识大体,不知道要怎编派造话耻笑太殿下。这事可大可小,说小似乎没那麽小,但说大却可以大到编派太殿下。太连齐家都做不到,遑论治国!
秦行歌乘着软轿而来时,见到的,便是奉晴歌脱去外袍的动作。她才明白,原来奉侍姬是如此想登上太妃之位。
听到声响,所有人都往秦行歌看去,包括奉晴歌与江行风。
李春堂心里更是喀磴一声,但却更期待见到太妃殿下面对这情况要如何处理奉晴歌。他又望向太殿下,太殿下一脸平静,波澜不惊,看样也是在等着看太妃殿下如何处置这尴尬且该严厉惩治的状况。
行歌与江行风眼神相对,那双朗目与顾盼风流的风姿又让她怔忪一瞬。
好久不见。
不见不念,见了,却是无尽思念。
「臣妾参见太殿下。臣妾迟了时辰,还请殿下责罚。」行歌拉回飘荡的心思,一下软轿,第一句话便是伏下垂眸自我请罪。不仅眼神收了起来,没再与江行风相对,连一眼也没看奉晴歌。
「责罚?是该责罚你身为太妃却未能尽好责任与义务,纵容姬妾,管理东宫无方。」江行风淡淡地瞟了秦行歌一眼。
姬妾?
他终究是让娈婢破格成为侍妾了吗?行歌心酸楚,十指收紧。
「…一夜夫妻百日恩,奉侍姬多年服侍殿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殿下看在奉侍姬为寿宴过於忙碌,以致於神智昏盲,原谅她忘了宫规,擅着太妃服仪。」行歌从容地说完这一句话。看似为晴歌求情,听在晴歌耳里却是为她定罪!垂着头的奉晴歌眼神转为毒辣怨愤。
江行风听了这番话,似笑非笑。这小妮竟把决定权又推回他身上,要太殿下自己处置宠了过头的侍妾。
「东宫後宫管理可是太妃的责任。谁头戴太妃金冠,便是太妃。东宫不会有两位太妃。本王见这金冠戴在秦相千金头上,想来,秦相千金是本王的太妃没错。太妃是打算规避责任?」江行风一字一句攻向行歌的弱处。
「…臣妾不敢。」行歌听江行风讲这话分明是要逼她处理,不处理便要怪她。她暗叹,苛待她便罢,连言语也要再三讽刺她吗。
她不想要亲手处理他的宠妾,是顾虑他的感受,要是她处理个不好,他又要怪她,还是让
026 暗潮汹涌心计深,治理不力领责罚[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