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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平城,离开宏伟却又森严的皇宫,拓跋濬比平时要开朗欢快得多,似乎重新回到了冯煦最初结识他的那个时刻——他还是被祖父、父亲,以及宫里宫外许多人宠爱着,没有什么忧心事的太孙。
      但他终究还是成人了,虽然还不够十五岁,可是他已经是魏国的天子,还娶了自己。冯煦看着拓跋濬嘻戏玩闹够了,轻易地收起了放纵说起正事。
      此时他们紧紧相拥卧在帐篷内,身上盖着拓跋濬的披风——既然先前出巡他从不带被子,这一次冯煦也不肯带。虽然他们可以各自盖着各自的披风,那样会更暖一些,但他们想都没想,还是靠在一处,只用一条披风。
      “煦儿,我知道你在提醒我。”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应付战争、叛乱,还有各种的杂事,没有心思去想更长远的事。但其实眼下魏国上下乱象丛生,国穷民敝,正需要汉人的方法治理。”
      “我们鲜卑人长于征战,不擅治国,因此祖父即位后就开始祭孔庙建太学,最多一次征调了几百汉人士子出仕,还任用崔浩编写《国书》,”拓跋濬苦笑一声,“但是最后的结果你不是知道了吗?鲜卑人的不满最终爆发了,祖父还是下旨杀了崔浩,还灭了崔卢等士家的族。”
      “还有我父亲的死,表面因为宗爱挑拨,其实也因为他与祖父从骨子里有许多不同。父亲年少时祖父长年在外征战,将他留在平城交给汉人教导,结果他读了许多经史,习惯穿汉人的衣裳,用汉人的方法管理国事。可是这样的结果,祖父和许多宗室大臣们又很看不惯……”
      “至于我自己,小时在父亲身边读了许多汉人的书,然后到了祖父身旁又整日行军打仗,就是读书也与先前完全不同,所以我既想像祖父那样征战四方开疆拓土,又像父亲那样坐在朝堂之上治理国家。所以有时我也很迷茫。”到了这里拓跋濬就又笑了,“不过女人只我喜欢你这个汉家女郎!”
      冯煦明白拓跋濬对自己完全坦露他所思所想,“我懂得,太武帝当初祭孔庙建太学,任用汉人官员,本意是好的,但最后结果却不好,你不想也像他一样。”
      “现在魏国很糟,国库空了,鲜卑人不满,汉人不满,胡人也不满,”拓跋濬肯定地说:“所以我们不能急。这一次出巡,我要认真查看这个国家,究竟应该怎么治理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带着你,自然有不舍的原因,也是觉得你一定能帮我,你一直是那么聪明的人。”
      “我懂了,”这一刻冯煦更加清楚,身为帝王拓跋濬要担负的比自己重得多,“你说得真好,我们不能急。其实我的意思也是如此,不要用茶代替酪浆,也不要用酪浆代替茶,只让他们慢慢融合。”
      拓跋濬点头,“我原在犹豫,现在就下了决心,我们先去柳家看看。”
      “可是河东柳家?”冯煦见拓跋濬点了点头,就了然了。当年太武帝杀崔浩时,崔家的嫡系完全被灭了,现在没了后人。而范阳卢氏、河东柳氏以和太原郭氏都有逃出去的子弟,现在柳家的一个名叫柳耿的儿子回到了柳家故地,复兴了家族,几次给拓跋濬上书,欲献上柳家坞壁,正是谋求自保之意。
      其实就是拓跋焘也后悔不应该杀了崔浩,而跟着崔浩一同被灭族的柳家也就更可怜了,是以范阳卢氏、河东柳氏、太原郭氏复兴家族,太武帝时就没有人反对,现在拓跋濬更加宽容,“朕难道会因为柳家复兴再杀了他?”
      冯煦也对柳家颇有兴趣,“那我们就去看看柳家如今什么样了?”
      柳家的故居离平城只有几天的路途,据说传下来几百年了,虽然因为灭族被破坏了许多,但大半还是被当地人保了下来。
      数十里高墙之外环绕深沟,里面房屋毗联,四角建有塔台,其内甚至其间还有田圃、池塘,苑如一座小城,城内之人尽是柳家旧部,这些人依靠着柳家的庇护平安地躲过了乱世,也是他们支持柳耿恢复了柳家。
      一身汉人衣冠的柳耿率子弟家人跪迎天子,再三称罪,又献坞壁图册,“唯愿陛下赦了柳家之罪。”
      拓跋濬一笑,“你们不必惊恐,只管如实回话就可。”
      柳家一切按照汉人习俗,冯煦被柳夫人请入后院,见日常起居多半如长安冯家,当然也有许多不同——自汉末至今,纷乱数百年,便是汉人,得到的传承也不尽一致。冯煦问起柳家之事,笑听柳夫人讲柳家家训,男耕女织,读书明理,果然不愧传承几百年的家族。
      天子车驾停了半日,拓跋濬与冯煦并马而行,“柳耿果然有些才华,他虽然身为坞壁之主,却能将赋税之弊禀报于我,又主动要将坞壁献与朝廷,朕许了他,又任命他为河东县县令,治理桑梓之地。”
      做为帝王,没有人喜欢如同小国的坞壁,不只因为坞壁容易发生叛乱,还有整个坞壁交给朝廷的赋税只按一户,所以寻常百姓,往往宁肯卖身到柳家为奴也不愿意自立门户,最终损失最多的还是朝廷。冯煦一笑,“柳耿毕竟是个聪明人。”
      如果柳家继续坐大,不知会在什么时候触动朝廷的逆鳞

43.柳家的坞壁[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