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赶紧回平城。伽罗,你去安排吧。”
吩咐好了一切,冯煦起身走出了屋子。
疫情暴发时,冯煦曾命大家挪出宫室,焚烧贡品,当初便烧掉了几处房舍,后来又有因疫病过世的宿卫、宫人等也皆焚化,方山皇苑里的确有如一片废墟。
灵泉苑倒还依旧,推开虚掩的大门,并无人气,只见先前一片生机的花木早已经凋零殆尽。
冯煦一直走到灵泉池旁,昔日清澈的水面上飘着枯草和落叶,发誓相守一生的人再不会回来了。
屋子里一如李弈离开之时的情形,只是物在人亡。
冯煦在灵泉池边点了火,将李弈和自己平日的衣物用品一样样投到火中,在哔哔剥剥剥的声音中唱起了歌,“上马不捉鞭,反折雪柳枝。蹀座吹长笛,愁杀行客儿。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
李弈多才艺,吹萧弄笛无所不能,冯煦最喜欢听他唱歌,也跟着学会了许多歌谣,现在她要在他最喜欢的地方,唱着他最喜欢的歌,为他送去自己的思念。
去斤伽罗找过来时,急忙按住冯煦的手,“太后如何将自己的衣物也烧了?”唯有过世了才需要将衣物用口烧掉送到那一边,活着的人东西烧掉了喻意并不好。
“冯煦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是冯太后。”冯煦轻轻地推开她,将灵泉苑里的东西一样样投到火里,“伽罗,等我一会儿。”她重新转过头专注地为李弈送行。
哔剥哔剥的火声中,沙哑的歌声一直没有断,“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方山有如仙境般的生活结束了。李弈就如一颗流星划过了她的天空,照亮的她的人生,可他又与流星不同,最终并没有逝去,而是化成了一块宝石落到了她的心底里,依旧温暖着她,鼓励着她,让她一直向前走去。
太后的车驾出了方山,向平城疾驰而去。
方山到平城的道路并不平整,马车跑得稍快,里面就颠簸不已。便是去斤伽罗尽力护着太后,却依旧只能看着太后随着车驾不住地摇晃,忍不住担心地道:“让马夫慢些吧,我们怎么也赶不上京兆王他们了。”
虽然是这样,但是冯煦却依旧坚持,“不管怎么样,今天我一定要将宏儿接到身边。”
去斤伽罗悔恨地垂下头,“我真不该让宏儿冒充大皇子的,其实京兆王和娄侍中他们并不知道宏儿。”
“当初刚得知李家被灭门,宏儿被送了出来,拓跋子推和娄提就气势汹汹地上了方山,不论是谁都会以为他们要斩草除根杀掉宏儿,”冯煦轻轻地拍了拍伽罗,“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但是……”
“是的,我从没肖想过拓跋家的皇位,更没想到让宏儿卷到皇权的争斗中,”冯煦与李弈早决定让宏儿回归李家,做一个寻常的李家儿郎,甚至他们还打算一辈子都不将儿子认回来。可是,命运就是如此,“既然宏儿成了大皇子,我们又无力改变,就只有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冒充皇子,决不可能再悔改,被揭开的结果唯有死路一条,自己、去斤伽罗,甚至整个方山皇苑内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而宏儿,既然成为大皇子,那么接下来的路唯有一条,那就是成为帝王,冯煦会扶持着他走上那至高的宝座,与他一同坐在上面,宽慰李弈的亡灵。
这是自己的命运,她会完成。
“伽罗,跟我说说那些事吧。”
“太后病重,大皇子病死了,许多宫人内侍也都死了,就连太医都没有例外,整个皇苑里清清冷冷……”去斤伽罗低沉地说着,“有个宿卫传话说来人来我,我本没时间也没心思见,可是那人送来一块玉佩——我认出正是李将军平时佩的。”
“我急忙出去,却见到了方姨,她受了重伤,一见面就将宏儿交给我,又说皇上派人到了西兖州杀了李将军的二哥李刺史一家,只是李刺史一直将她和宏儿安排在刺史府外才逃了出来。她到平城老宅找到李将军,可皇帝也正在抓捕李将军,李将军掩护着她和宏儿离开了,可自己却被……接着方姨也不行了……”
当初有了宏儿后,李弈和自己本想把他送到大哥李敷家中养大的,毕竟李家的老宅就在平城,种种的条件都比西兖州要好,可是后来他们还是决定送到西兖州二可李式家中,就是因为李式一向是特别谨慎的人。
李家三兄弟的父亲死于太武帝之手,李式从心里就不相信帝王,他在西兖州的城外渡口安排了仆从守卫,只要有平城到西兖州的使者,一定要先报到刺史府上。
这样小心的人,一定会牢牢地守住宏儿的秘密。
可秘密是守住了,但李式却没有保住自己。
116.自己的使命[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