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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防道章节,作者追文去啦!  原来她是代公婆来问问唐家,可还有啥要帮忙的。二哥跑回来传了话又跑回矿上去了,家里只有他们两口子在,两个老的也是七老八十的年纪了,根本做不了什么。
      唐家也知道他们家的为难,不肯再让他们帮忙。
      曼青趁婆婆送云芬的时候,赶紧劝她:“妈,咱们同季老板说好的事儿,要不还是别变了……以前丰年就说过,季老板是个厚道人,从来不会扣发他们工资,连一天都不会迟的……”
      老太太也有些犹豫:“可你二姐夫说能要到四万呢……这……不是我们老的贪心,我们也没几年好活了,只是你肚里的孩子,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就当是为了他……”
      “我知道爸妈的苦心,只是咱们同人家说好的,出尔反尔怕起了反作用。而且二姐夫找朋友不也得给人家钱,到时候还欠人情……”她做媳妇的,不能直说姐夫会昧钱,只能旁敲侧击。
      果然,老太太一听也是,二姑爷那脾气,到时候大手大脚进几顿馆子抽两条好烟,这钱还不是白要了?
      想到这儿就下意识的看了看媳妇肚子,他们现在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能给孩子保住那三万六就成了——“得,那我让他别去了。”
      吃过午饭,村里陆陆续续来了人,大多数是劝唐家人看开些的,也有来打探得了多少赔偿金的。在整个宣城县老百姓眼里,只要矿上死了人,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报警不是料理后事,而是要赔偿……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但悲哀又能如何?宣城县在西南山区的大山沟里,靠种地只能混个温饱,想挣钱只有上矿去。私人煤矿作业不安全这谁都知道,国营的稍微安全些,但不是大学生又进不去,你怕死你不敢去,那有的人等着要去呢。
      当年的唐丰年要不是和李建华家做了邻居,也轮不到这样的“好事”。
      好在唐家老两口也不是大嘴巴的,别人问赔偿金的事就推说还不知道,得等半个月才下来,希望到时候大家都别再关注这事了。
      “舅妈,你手上戴的啥?”
      正在自个儿房间打瞌睡的曼青被吓了一跳。这两天婆婆和大姑姐进来都会先敲门的,这么大个半小子突然悄无声息跑进来,怪吓人的。
      她也不客气:“小峰以后进来先敲一下门,怪吓人的。”
      杜峰噘着嘴,吊儿郎当的四处转悠,嘴里说着“怪讲究”,手却拉开梳妆台抽屉,捡起昨天晚上的口红看了看,似乎是不感兴趣又“啪嗒”一声摔回去。
      曼青心疼极了,那是唐丰年的心血啊……
      “你动作轻些,别翻了,没你们男孩子喜欢的东西。”
      “嗨,舅妈真小气,我连看看都不成麽?问你手上戴的啥也不说……”臭小子一点做错事的自觉都没有。
      对这种熊孩子,李曼青也懒得啰嗦,扬了扬手就说:“手表,以后好好读书让你爸妈给买一个,现在先出去吧,我要歇会儿。”
      “那给我戴戴看成麽?”
      李曼青头疼,这个侄子,照二姑姐说的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若是不值钱的东西借他看一下也就罢了,这可是唐丰年三个月的血汗钱呢!她今早刚决定,以后再也不脱下去了,就当是让他陪着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以后她还能说这是爸爸的东西。
      遂也轻笑着说:“不成的呀,这是大人的东西,你小孩子看了也没用,快出去吧。”说完转头不再看他。
      “小气鬼喝凉水,不就是块破表吗?戴一下都舍不得,还不是我舅舅买的,你吃的穿的戴的没一样不是舅舅买的!”
      李曼青愣住,他说的倒是事实,只是:送我那是你舅舅的事儿,你臭小子激动啥?话要出口,又忍住了,跟个十多岁的孩子斗嘴她才不屑呢。
      见她不说话,他也自觉无趣,四处鼓捣一圈见真没啥好东西就出去了。
      曼青早已经不是真正二十岁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了,这么几句话不痛不痒的没当回事儿,再加起得早,刚怀孩子容易疲劳,床上躺着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左手痒得很,像有什么小动物在碰她,她刚想动动手,哪知那手就被人捏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卡擦”一声,手腕上一轻,她赶忙睁开眼,“啊”的惊叫一声,就见杜峰拿了她的手表怪笑一声……跑了。
      跑了?!
      李曼青第一反应是赶紧去追,上辈子她也没被抢过东西,只听说一起做钟点工的同事,在火车站被人抢了金项链,她又追上去给抢回来了。
      电光火石间,她刚想起身追出去,突然间想到肚里的孩子。对,孩子!孩子不能有事儿,于是又喘着粗气坐回床上去。总之就在家里,他爹妈也在,她就不信了,还拿不回来东西!
      如果没记错,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可不是两三岁不懂事的孩子,连偷带抢,这是要上天了啊!
      现在连她一个大人的东西都抢,以后自己的孩子出生了,又比他小那么多岁,又没爸爸护着,还不知得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呢!
      看来不止要拿回手表,还得治治这熊孩子!
      一面想着,一面赶紧扶老人进屋,也不敢扶着她爬楼梯回房了,只扶她就近进了自己房间。
      “妈,你先躺一下,我去叫大姐夫回来,让他背你去医院。”村里不通公路,有车也开不进来,要出去只能靠人力了。
      老太太一把拉住她:“别了,不用,我躺会儿缓过来就成了。”说着无师自通的深呼吸几口,果然气息也平稳不少。
      “妈你觉着心口咋样?有没有刺痛?有没有憋闷喘不过气来?”拜后世公交车上的广告所赐,李曼青知道这都是心绞痛和心肌梗塞的症状。
      “刺痛倒是没有,只是发闷,闷得难受,心跳停了一样……不过现在好多了,别费那事了。”
      “不行,妈你这得去大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心脏……那等你缓过来了咱们再去也成。”说着还是要出去喊大姐夫。
      老太太忙拉住她:“好孩子,都说不用了,那等哪天赶集再去也一样,现在已经舒服多了,只是口有点儿渴,嘴巴里发苦……”
      曼青忙出去泡了半小碗蜂蜜水来给她,婆媳俩拉着手说了几句家常,全当外头那两姐妹不存在。她们一吵起来,唐德旺来问老婆子,见她没啥事儿也就避开了,自个儿去寻打春芽的大女婿,留两个闺女在院里掰扯。
      看来,这姐妹俩针尖对麦芒的情景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姐俩相差四岁,其实在唐家老两口这儿,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只不知道怎么的,两人打小就得争个高低。
      “曼青别听你二姐胡说,丰年借你大姐那三百块钱,她年前就说要还了,是我自作主张让她先给芳菲考大学用的,当时想着咱们家里暂时也用不着钱,就……”多少亲戚就因为借钱而疏远了,老太太怕儿媳妇多想。
      李曼青点点头,还安慰她:“大姐他们手边儿转不过来就让他们先用着,没事的。”其实人都是这样的,并非大姑姐贪便宜,只是想着娘家不急用,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他们家的条件还不缺这点钱,还是肯定会还的。
      老太太松口气,曼青也不去打探当年两姐妹的嫁妆问题,反正那都是她嫁进来前十几年的事儿了。
      姐俩吵了有小一刻钟,才终于“鸣金收兵”,大姐夫和唐德旺终于也从房后回来了。老太太歇过那一阵,不习惯儿媳妇的新床,又让扶她上楼去了。
      院里,曼青正挑着一箩红黄色的植物看,一攒攒的嫩枝,散发着清香味儿,是她最喜欢的。她也不管那姐俩大眼瞪小眼,自行拿小刀削去根底上的疙瘩,摘去外层老的枝叶,等快拣完了,大姑姐才过来说:“你歇着吧,让我来。”
      曼青也不跟她客气,自己进厨房去淘米,因听说二姐夫和侄子也来了,她就特意多煮了两碗米。
      “妈怎么样了?”二姑姐也跟进厨房来。
      “缓过来了,二姐你上去瞧瞧她吧。”想起方才的事,又不忘提醒她:“别提丰年的事了,她老人家从昨天到现在眼泪就没干过。”
      唐丰菊点点头上楼去了。
      大姑姐见她走了,也进来问:“妈怎么样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同她吵的,但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动不动就翻那些老黄历,全家谁都对她不好,只有她婆家才是心肝肉的疼她……”
      巴拉巴拉又是一串。
      李曼青无奈苦笑,这就是中年妇女的通病,她以前也这样,见了聊得来的都会大吐苦水,现在的人生……排除唐丰年这次命运不怀好意的捉弄外,她其实挺满意的。
      年轻二十岁,眼睛不花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还有了孩子,曾经愧对的老人也还健健康康的,她没啥不满意的,所以听以前“同龄人”的吐黑泥也不觉着烦,反倒有种暗戳戳的窃喜。
      仿佛自己是被上天优待的那一个。
      “曼青你听见了吗?”
      “啊?听着呢,大姐你说啥,我听着呢。”
      唐丰莲以为她是被噩耗打击得神思不属了,见她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也不计较,又说了两句就出去了。
      嗯,有春芽,还有正宗土鸡蛋,腊肉火腿也还有,到底是凉拌了吃?炒鸡蛋吃?还是焖火腿丁?这是个问题。
      李曼青在想到底要吃啥的时候,大门口又进来两人。三十多岁穿西装的男子是二姐夫,跟在他身后穿运动服的是他们的儿子杜峰。
      见了唐家人又是一阵哭,哭过后少不得要问煤老板赔多少钱,什么时候赔的问题。一听说赔三万六,二姐夫一下子就叫起来:“这么多?!”
      二姐横了他一眼,骂道:“这叫什么多,你忘了村里那家,也是死在矿上,赔了四万呢!怎么就只有这么点见识?”
      “这能比麽?那家可是闹到县上去了,先闹开去再私了,赔的就要多点儿。爸妈你们也是,急啥急,应该等着我们今天跟你们去才对。”
      “对!你们着什么急,现在去早了可少了好几千块钱呢……”却压根没想起来,老人家想要见儿子遗体的心情比想要赔偿急迫多了。
      “大姐和大姐夫也是,你们怎么也不劝着点,这么大的事不等等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是亲连襟呢,防贼似的……”
      唐丰莲刚想骂回去,想到刚被气得心口痛的亲妈,只得忍耐下来,冷哼道:“你们厉害?厉害怎么今天才姗姗来迟?得了得了,别说你们进县城的话了,就你们是大忙人成了吧?昨天还多亏了曼青呢,帮咱们多要了一万六下来。”
      二姐夫杜海涛冷哼一声:“就她那闷声不吭的?要我去,少说也是这个数。”伸出四个手指头比了比。
      因二楼的窗子是开着的,他们又没刻意压低声音,李曼青在下头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
      这二姐夫是耍嘴皮子届的一把好手!后来她在省城还见过二姑姐一回,说是杜峰闯了祸,坐牢去了,二姐夫又忽悠了别人二三十万的“投资”,被要债的追得无处可躲。快六十岁的二姑姐了,头发白了大半,在另一家家政公司当保洁,一个女人既要养老公,又要养儿子,艰难得很。
      “不行,爸妈你们太软了,这个事不能就这么了了,现在那些煤老板可有钱着呢,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你们把煤矿名字告诉我,先别忙着去派出所注销户口,待会儿就去叫几个朋友,三万六太少了,我还就不信了,闹开了他少了四万块解决不了……”
      “诶,那可是老唐家的?”
      婆媳俩以为又是要套话的,只当没听见,赶紧加快脚步。
      “诶,等等,老唐家的,有你们家的信!”
      二人顿住。
      信?谁会给他们写信?
      “喏,邮递员来说了,有人给你们家留了口信,说是让星期四下午两点半,在乡里邮政所等着,有电话。”村长一面说,一面狐疑的打量她们。
      见她们都发愣,村长又问:“知不知道是谁找你们?说是要拿电话机打电话呢,能听见声音那种。”电话机在大平地那可还没几个人见过呢。
      曼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二十年前的宣城县不是一般的落后,已知的整个太平乡只有唯一一部电话机,还是在乡里邮政所,得分时段排队打,排队接。
      据说光安装费就得好几千,乡政府在邮政所统一安了一部,方便全乡父老,家里有人在外省打工的,可以通过那机器听见对方的声音……当然,曼青知道不止有电话机,还有传呼机,以后还有手机,有电脑。
      只是,唐家三个闺女两个女婿都在宣城县,根本没人在外省,也从来没有人给他们打过电话啊!
      曼青虽读过高中,但自从结婚后就与同学断了联系,不可能是找她的。丰梅在学校,找她也不可能找到乡里来……思来想去,他们认识的能打电话的人,好像就只有云喜煤矿了。
      “可是赔偿的事儿出了岔子?”老太太小声问曼青,她也想到了这茬。
      曼青摇摇头:“不是,所有事情都办妥了,本本全在我身上揣着呢。”再说了,要找她们直接来家里就行,那电话费都够他们来回跑几趟了,不用这么麻烦。
      老太太就长长的松了口气。
      “叫你们哪,丰年媳妇,听到没有啊?知道是谁吗?”村长老婆也来打探了。
      曼青心内一动,接嘴道:“怕是矿上找咱们……唉!”说着低头抹眼泪。
      果然,村长两口子就睁大了眼:“怕是要说赔偿的事了,了不得,到时候就是好大一笔了!你们可得多说点好话,让他们多赔一点儿……”外加哪个村的谁谁谁死了赔了多少,哪个村的谁谁谁又赔了多少,压根没想起这笔钱是一个男人用命换回来的。
      老太太又红了眼,眼泪却掉不下来,可能是哭得太多了,眼泪早哭干了。
      曼青就叹了口气,人心在任何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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