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嘴谎言!”苏安怒道,“一点儿都不记得?那如何记得苏仲基?”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已经隐隐成为他心中的一根暗刺,每当想到有一个病秧子,身材孱弱,形容猥琐,却能得到她,他就觉得胸闷气短。
他深吸一口气,对上古微微讶然的神情,又问道:“现在不会说,你前夫也忘了吧?还有你父亲呢?你不是说是军人么?我查了六品以上古姓武将,并无名叫微微之女,也并无走失之女。当时买卖你的人牙子我也派人找到调查了,她说是在京城,有人没要银子把你卖给她,只要求她把你卖得远远的。当时,你自称姓古,承诺她若是把你送到大柳树胡同,就给她一千两银子,不过她知道你恐怕是被拐卖的,并不敢回去……”
“你调查我?”古微微消化着他口中的消息,忽然问道。
“是。”苏安痛快承认,事实上,在古微微面前,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有耐性,那么沉得住气。在京城时候,他第一次知道她的身份时,心里百感交集。原本他该继续不动声色,该想如何利用这件事情,去重创那个人。可是他第一次做了不理智的事情。
明明一切证据俱全,他就是不肯相信,他派人送来了京中那个古微微最喜欢的舞衣来刺探她的反应。其实这招很冒险,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女人,如果她真的别有所图,那么他的举动会提醒她,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进而打草惊蛇。
好在结果如他所愿,古微微根本就不认识那件衣服。这样的结果,让他高兴,又让他更加困惑。
再次回到这里,古微微一如既往地待他,没有惶恐,也没有更加热情。
这个问题,即使今天不由佟侍卫这件事情引起,他也要找机会问个清楚。
既然想要她做自己的女人,她的来路比她的意愿,对苏安来说更重要。
眼下,他迫切地想得他想要的答案,虽然目前看来,好像事情的真相,好像有点不合常理。
“那你查出来了?”古微微试探着问,眼中有好奇,有不安,但是没有害怕。
“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说?”苏安故作严肃地问。
“呸!”古微微啐了一口,“当审问犯人呢!我自己要是知道还用问你?”
她的这个反应,苏安倒是没太意外,也不计较她粗俗的言语,食指和拇指间捏着一颗菩提子,像凝滞住了般:“先说,苏仲基是谁?或者说,他真实姓名是什么?”
古微微不由翻了个白眼,心里十分好笑,但是想解释这事情好像有些麻烦,因为眼前这人是一言不合就把人从头查到脚,连头发丝都能查明白。
苏安很有耐性地看她眼珠子转来转去,半晌听她解释:“潘安你知道么?”
苏安“嗯”了一声。
古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架空得不算彻底,总算有点共鸣,她继续说:“潘安出门,沿途会有许多女子往他车上扔瓜果,这个你也知道吧。”
苏安鄙视地说:“掷果盈车!”
古微微点头:“对对对。苏仲基呢,就是一个潘安一样的人。我呢,就是那扔瓜果的诸多女子之一,我是很看得上他,但是他看不上我,我单相思,懂么?”
苏安看着她,这姑娘,脸皮真是厚到令人发指,看得上,单相思这样的话,张口就来。一会儿谈完话,就得立刻让她学《女诫》,等明珠来了,让明珠好好教教她。
他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已经选择相信古微微。
“我没有听过苏仲基这个人。”
古微微拍着额头:“呃……化名,化名,我喜欢的人,哪能随随便便告诉你……”
“那为何也姓苏?”
妈蛋,早知道就说朴宝剑了,搞得像她暗恋苏安一样,白眼无数个,哼!
“巧合,巧合!你肯定不姓苏……”古微微嘟囔一句。
“你父亲到底是谁?为何说他是武将?”这是苏安一个很大的疑问,那天谈及父亲的时候,古微微分明是很动情的。
这个古微微真的解释不了了。她沉默。
而苏安就极有耐心地盯着她,等她的回答。
“南柯一梦。”最后,古微微只想到这个词,“信与不信都是这样。”
苏安不置可否。其实,他自己想的解释也是如此。他分析很久,最终只能归结于无法解释的事情。若是以前有人跟他说这种事,他必然呵斥“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古微微。这种不理智的信任让他苦恼,这是他以前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体验,这也是他风尘仆仆赶来的原因之一。
古微微说完后,本来已经做好不被接受这个解释的打算,不想苏安却没再追问,转而跟她说起明珠的行程,大概今天晚些时候或者明天上午会到。
“喂喂喂,你还没说,我到底是谁呢?”古微微恨死他这副模样,把她的话全套完了,然后自己嘴闭得比蚌壳还紧。
“你不是古微微么?”苏安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带着几分打趣说道,“你尽可以问我,我是谁,可是你是谁,只能问你自己了。”
“无耻!”古微微怒骂一句。
“康子慎,古炎清……”古微微拿着树枝在厨房的地面上划拉,嘴里念念有词。
她不要再搭理那个面黑心更黑的苏安了!说了半天,一句话都没问出来。他肯定是知道她的身份,还知道她前身的一些事情,听他的口气,前身和康子慎这个男人应该有点男女瓜葛。古炎清呢,跟她同姓,应该是亲人。
阿媛在擦灶台,听她嘴里念念有词,细听又听不清楚,只依稀听见“画个圈圈诅咒你”几个字,被她反反复复地说,虽然不知其意,但是料想是跟苏安有关。
“姑娘,您往后点,别把灰蹭到衣服上。”她小声提醒古微微,“要不要去厢房休息下,炕我已经烧热了。”
“不用不用,我心里有事,憋得难受,睡不着……”她继续在地上瞎划拉,“康子慎,康子慎是谁呢?”
这话阿媛听得分明,脸色突变,放下抹布,也不擦手,蹲下身来望着古微微,神情严肃地问:“姑娘在说什么?”
古微微吓了一大跳,见她脸色严肃,忽然想起她也是在京中大户人家做过活儿,连忙拉着她问:“阿媛,阿媛,你之前的主子家,是在京城对吧。那你听过康子慎、古炎清这俩人么,还有大柳树胡同?”
说完,她目光迫切地盯着她。
阿媛往后抽抽衣袖:“姑娘,我没洗手,脏,你别碰。”然后想了想,严肃而认真地小声说,“姑娘,康是国姓,您说的这位康子慎,我虽然不是道是谁,但是估计是肯定是权贵之家出身;古炎清我是知道的,这是当朝太子太傅;大柳树胡同我听说过,但是好像那里住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那边上就是京里有名的章台路,很多富商权贵豢养外室都在那里……”
“那就是二、奶街了……”古微微喃喃地说。
她跟那里有什么关系?她难道是那个康子慎的小三?那跟太子太傅有什么关系?那可是很大的官。莫非是她的远亲?
她是小三,被正室发卖?
前身啊前身,不是我说你,做什么不好做人家小三!古微微心里叹道,最后落下被人发卖的结局。
不过真是那样的话,虽然她心里有些膈应,但是能做小、三,说明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这个年代,给人做妾不可耻,但是外室就太丢人了。家里人说明没什么能量,而如果真是被正主发卖,那以后也不可能寻她,她就乐得自在了。
古微微是个心大的姑娘,这样想着,就有几分轻松下来。
不过阿媛显然被她吓到了,问她如何会突然问起京里的事情,她问及的又是什么人。
古微微摆摆手:“没事,就是表哥今天随口提了几句,我想着问问你。”
阿媛心思重,显然上了心,对苏安的来历也上了心,可惜想了半天,也记不起来曾经见过如此卓尔不群的年轻男子。
阿媛帮衬着把晚饭做好才回家,古微微硬是塞给她一条羊腿:“快回去,明天可别再来了,我自己可以的。”
阿媛点点头,到底还是望着屋里,不放心地说:“表少爷是大有来路之人,姑娘谨慎些。”
古微微“嗯”了一声,笑嘻嘻地说:“姑娘我也是大有来路之人呢。”
阿媛笑着告辞。
吃饭时候,古微微已经心情大好,完全不像下午被气得咬牙切齿那会儿。
苏安心中诧异,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好奇了?”
古微微洋洋得意地说:“我都知道了,还好奇什么?”
苏安:“哦?且说来听听,又想起来了?”
古微微心情愉悦地说:“我偏偏不告诉你。”,冲苏安扬扬眉,哼着小曲收拾碗筷去了。
“表哥,要看书写字,记得睡之前把灯灭了,你来之后我灯油都多用许多……”收拾完后,古微微打着哈欠嘱咐道,“我得睡觉去了。”
“去哪里?”苏安见她往外走,眉头挤到一起。
“厢房啊。”古微微以手掩口,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别担心,炕烧热了,比正屋不差。”
“明珠不喜欢别人睡她的地方。”苏安慢慢说道。
失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