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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1/2页]

明堂朝华 大弗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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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显德宫西北角的新闻中心是一栋造型简洁的现代主义风格建筑,深红色的砖墙和细长的窗户,还有装饰在外立面上的钢色线条,让它看起来与左近的其他宫室迥然不同。
      自从到达未央之后,唐宛就和她的同伴们住在这栋建筑副楼顶层的几个房间里。严冬将尽,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将房间照得暖洋洋的。春节将至,唐宛望着窗外依旧光秃秃的树干,不禁想,此时在凰州,家中院子里的花木,应该已经抽芽泛绿了吧。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看来是她要等候的人来了,唐宛赶忙答应:“请进。”
      房间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一袭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上去三十多岁,斑白的头发与年龄显得很不相称,戴着玳瑁边框眼镜的脸,棱角分明,突出的下巴上留着一小撮修剪整齐的胡须。
      “你好,我是禁卫局情报调查部的袁伯平。”来者一边自报家门,一边径自坐了下来。
      他的冰冷的表情和话语,仿佛将外面的寒气带进这温暖的房间,唐宛竟然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身子,她定了定神,坐进他对面的椅子里。
      负责大周国家安全事务的禁卫局,在普通的民众心里是一个陌生而神秘的存在,唐宛也只是到了明德,与柴小白熟识后,才接触到沐长明和他的同事们,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与他们完全不一样。唐宛觉得,他就像曾经来学校找自己的警官苏翼,还有在凰州警署的那个女警,从头到脚都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的味道。
      “我奉命办理懿德公主殿下和你有关的第26号特别专案,希望你不要对我有任何的隐瞒,这一点——想必你已经得到通知了?”对方好像觉察出唐宛神色的不安,略略柔和了口气。
      唐宛点点头,赶紧又补了一句“是”。
      “好,现在请你向我讲述2771年7月17日,即法国胜利日恐怖袭击当天,你在巴黎的经历。”
      “好。”唐宛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袁伯平手边的公文包,露出迟疑的神色。“那,我可以开始了……?”
      袁伯平点头道:“嗯,开始吧,没有录音设备,我们的谈话不会被记录,但我会记住你说的每一个字——注意,千万不要漏掉任何一个你能够想得起来的人和细节。”
      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语句里,透出一种看不见的威压,唐宛坐直了身子,用尽量缓慢而清晰的语调开始陈述。
      “那天早晨八点,按照之前与夏尔殿下和沐组长的约定,梁牧远、路启平、李雅南和我不参加卢浮宫安排的胜利日观礼,而是自行前往广场……”
      “稍等。”袁伯平打断她:“你说的沐组长,是负责明德中学和游学团安保工作的沐长明吗?”
      “是的。”
      “好,请继续。”
      “……我们到达广场之后,人已经相当多。然后,根据梁牧远提议,我们决定向不那么拥挤的西北角前进……”
      2
      梁牧远一只手端着放有茶壶和点心的托盘,另一只手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位于走廊尽头的小会客厅,被改成了工作间兼会议室,棕色的橡木圆桌上杂乱的摆放着电脑和文件,墙壁上挂着场景复现示意图,两台显示器不断播出着胜利日新闻报道和蒙托接受采访的画面——为了给柴小白整理出一份足够有说服力的讲稿,游学团的伙伴们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天。
      背对着门的唐宛,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她的眼睛仍然紧紧的盯着电视屏幕上蒙托·阿方斯苍老的脸孔。
      “……作为一个有着国家荣誉感的老兵,我不想成为一场政治骗局和外交秀里的工具。我并不认识这位公主殿下,事实上,在那天授勋仪式之前,我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请求那天帮助我的女孩与我联系,我知道,你也许像我一样,在某种压力下,选择了缄默不言,但如果你和我一样,是法兰西帝国的公民,那么请和我一起为了维护我们国家的尊严和诚实而发声……”
      “……那些提供伪证的人们,请你们正视自己的良心,法兰西是一个自由、平等、博爱的国度,自由是我们最重要的权利,人人都能以自己的意志行事,而不用屈从于强权和威胁,正如我们在阿尔及利亚战斗的时候……”
      这几段采访视频唐宛已经反复看了多遍,努力想从蒙托浑浊的双眼和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窥探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但她失败了。她甚至觉得,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真诚的,而她无法用谎言去驳斥真诚,这对她来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她轻轻叹了口气,回过身来,看见梁牧远正把托盘小心翼翼的放在茶几上,有点意外:“牧远?你不是和他们回去休息了吗?”
      “这么晚了,我想你应该也有点饿了,就去楼下找厨房准备了些宵夜——不过只有这些存货了,也没有玉米三角脆,不好意思。”梁牧远说着,笑了笑。
      “我又不是只吃那个。”唐宛疲惫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接过梁牧远递来的点心:“谢谢你,牧远。”
      梁牧远心疼的看着她憔悴的容色:“要不,吃完后你也早点休息吧,实在写不出来的时候,也不能勉强。”
      “可是……只有我能找到那时候的感觉啊。”唐宛转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而且,为了小白,这件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知道,让你来完成这样的工作,太不公平。”梁牧远走到椅子旁,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做与自己的原则相违背的事情,是一种折磨。”
      “牧远,你说,他也是在做与自己的原则相违背的事情吗?”唐宛望着电视屏幕上的蒙托,问道。
      梁牧远看了眼画面,摇摇头:“不知道,我从直觉来看,事情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这件事对周法两国都有害无益,他向媒体曝光,真的只是为了自己所说的‘道德洁癖吗?”
      “人人都会有不得已的时候吧。我确实也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在这里,为了小白编造谎言。”唐宛笑了笑:“我在凰州有个好朋友叫小简,是挺江湖气的一个女生,整天喜欢说为朋友两肋插刀什么的。我想,违背自己的原则,大概也算是刀的一种吧……如果对自己没有足够大的伤害,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刀呢。”
      梁牧远一时无言。
      “就好像禁卫局派来的那个袁伯平……我真的害怕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嗯,那个人骨子里是透着点邪气。”梁牧远说:“不过,他是来帮助我们的。”
      “我当然知道。可我还是没法让自己不怕他。”唐宛无奈的说。“其实,我知道,你们也都不喜欢这样。小白就不用说了,还有启平,还有你和雅南,我能感觉到大家心里的别扭。说起来,还都是因为我……”
      “唐宛,我不喜欢你这样。”梁牧远站起身来,正色道:“为什么总要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你做的一点错也没有,许多时候,我们只是接受时势的安排,但其实没有人做错了什么,你懂吗?”
      唐宛还想说点什么,梁牧远赶紧止住她:“好了,你吃东西吧,我帮你看看稿子。”说着拿起笔记本。
      “嗯。”唐宛顺从的点点头,又补了一句:“挺乱的,不许笑话我。”
      梁牧远认真的看着屏幕,唐宛则在一旁紧张的观察他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梁牧远指指一段文字:“看,这里我这么修改一下,你觉得好不好……蒙托先生,您说这是一场政治骗局和外交秀,但我在那一刻,并不知道您是一位荣誉军人,您肯定也不知道我是大周的公主,我只看见,那儿有一个老人需要我的帮助……希望我这样说,您不会觉得唐突,我看到您,想到了我的爷爷——虽然他是一位皇帝,但对我而言,他只是我的爷爷。如果一个普通的女孩,帮助一位普通的老人,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爷爷,您还觉得这个故事像是阴谋吗?”
      梁牧远用抑扬顿挫的语调念完,唐宛的想了想:“牧远,加上关于爷爷这一段,涉及了陛下,是不是不太合适……?”
      “涉及陛下才好。”梁牧远显然对自己的修改非常满意:“我们就是要让皇帝和公主,变成普通的爷爷和孙女,这样会在民众心里获得认同感,让他们能把自己代入这样的角色身份里去,产生共鸣,从而给我们以支持。”
      唐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来,你再看这一段。”梁牧远说着,手臂很自然的靠在椅背上,将唐宛包围起来,若即若离的触碰着她的肩头,让她觉得温暖而踏实。
      两人很快就投入认真的工作之中,没有,也不可能注意到有人悄悄的来到了门外。
      门外的路启平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虽然内容听不真切,但他能分辨出梁牧远的声音。他愣了愣,收回了伸向门把的手。沉吟半晌之后,路启平把袋子里的玉米三角脆放在了门边的小茶几上,沿着走廊,向楼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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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看见,那儿有一个老人需要我的帮助……希望我这样说,您不会觉得唐突,我看到您,想到了我的爷爷——虽然他是一位皇帝,但对我而言,他只是我的爷爷……”
      柴小白说到这里,突然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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