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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故人来见语戚戚 寒庭花凋雪细细[1/2页]

玉落苍穹 霓羽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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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攻克冬都前,皇甫毅就已经昭告天下,大云亡国之日,就是宇恒封王拜将之时,因此虽未有正式诏书到来,人们已经改口称皇甫宇恒为王爷。从前因为他的养子身份,多少人不服气他被云皇册封为镇北王世子,可如今,他终究还是身居高位。
      前云某大臣奢华的宅院,如今成了皇甫宇恒的临时府邸,他将我安置于此,搜去了我身上所有可能用于逃跑的利器与药物,每日饮食供应,均是珍馐美味,还派来一个名叫欢歌的小丫鬟对我细心照料,这样的生活,比这两年间流亡的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倍,可是一想到若枫正在天牢里生死未卜,我就如坐针毡,不知道皇甫宇恒,是否会因经年旧事苛待若枫。22ff
      待见到他,我定要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气,跟他道歉也好,求情也罢,只要他放了若枫夫妇,或者起码准许我去探视一番也好,让我当丫鬟伺候臣服于他,我也甘愿。
      我在心里想了各种向他示好的方式,可是五天来他竟然没有在这院中露过一次面,太久的等待很快就磨光了我的耐心,点燃了我本就易起的怒火。在我把小院里所有的瓷器家具砸了个稀烂后,皇甫宇恒终于现身了。一见他四平八稳的淡定模样,之前想好的讨好之言都忘了个精光,脱口说出自己要求探视若枫的想法。可他只做没听到一般,吩咐欢歌更换新的陈设后,转身便离去。
      好不容易见他一面,他竟对我一语不发,怒火积聚在心,让我两日都食不下咽,可通过丫鬟传到皇甫宇恒耳朵里,就变成了我绝食两日。倒是提醒了我,可以试着以绝食为手段给他施压。第三日,皇甫宇恒果然就带着食盒来到了我居住的小院。
      打开食盒,五彩扇贝,水晶皮冻,板栗酥,一大堆的吃食摆满了餐桌,全是我以前爱吃的菜式。皇甫宇恒还很体贴地吹凉一勺紫米粥送到我口边。其实这时候的我早就饥肠辘辘了,但为了让他妥协,我尽量想象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压制自己想要吃掉它们的欲望,极其不合作道:
      “放了若枫,否则我一口也不吃!”说着把脸扭向一边。
      我原想他起码还要再哄我几次才会放弃,哪知道他只是轻笑一声,便放下了勺子,转身对门外随从吩咐道:
      “灵小姐一个弱女子,三天水米未进还这么有精神,那天牢里那些前云的贵族,想来也都是些不用吃饭的神仙,吩咐下去,天牢的伙食供应从今天开始停止。”
      他话一出口,我气的拍案而起,端起一碗紫米粥,真想扣在他脸上,大骂一声卑鄙。可是想想他手上的砝码,妥协的终究只能是我,举过头顶的碗,被我老老实实放回到嘴边。被他这样反将一军,我是真的没胃口了,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
      皇甫宇恒也不生气,端起我吃剩下的稀粥,一勺一勺送进自己嘴里,边吃边随意问道:“真没想到,云国人的胃口这样小,宁夫人若是也只吃这么一点薄粥,不知道能不能有足够的奶水喂孩子。”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若枫与云筝有了第二个孩子。“皇甫宇恒,我真的没胃口,你不要逼我。”我听出了他的意思,既生气又无奈地向他解释道。
      “没关系,你只要想想,你每日吃多少食物,宁若枫和段云筝就吃多少,这样会不会很容易帮你增进食欲?”他显然是不为所动。
      看来皇甫宇恒,这次是来真的了。我的怒火也全被激起,一咬牙抱起桌上一整盆紫米粥,皱着眉头,不管肠胃的容量,一通狼吞虎咽。皇甫宇恒的脸终于不再冷硬如冰块,抬手和我争抢我手中的粥,我偏要和他作对,死死抱着那粥盆,说什么也不放手,继续往嘴里猛灌。
      着急中一口粥呛到嗓子眼,我猛地一咳嗽,牵动肠胃,连忙蹲下身子,小院里我呕吐的声音便响个不停,抱不住那盛粥的盆碗,咕噜噜滚到了桌下。
      皇甫宇恒单膝跪地,环抱着我,叹一口气后,右手慢慢抚上我的脊背,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好像方才逼我吃饭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呕吐告一段落,他伸出手指,擦拭我唇边的污浊,像心疼又像无奈地对我道:“灵洛瑶,我不想伤你,你教我好吗,教我如何去爱如此倔强又自以为是的你,如何让迷恋着宁若枫的你过得幸福。”
      我瞪着他,伴着一声冷笑道:“教你爱我?你想让我幸福?呵呵,我的幸福就是宁若枫,他若安好,我便幸福,你给不了,就给我滚!”
      皇甫宇恒如审视陌生人一般定定地看着我,仿佛我根本就不是与他相识多年的灵洛瑶。
      “灵洛瑶,你怎么会如此的冥顽不灵。我告诉你,即使没有我,没有云筝,你也注定得不到宁若枫。因为你是个不懂争取,只会逃避,不懂珍惜,只会自怨自艾的蠢货。”说罢他一挥衣袖,以旋风一样的速度地“滚”了。
      可我心头的气还没消。不过三年不见,皇甫宇恒居然学会拿若枫来威胁我,凭什么落井下石说我得不到若枫,戳我痛脚。越想越气,巴不得立刻离了这里。
      他不让我走,我难道不会自己想办法吗,每天逼着我吃得饱饱的,我不逃跑,上演出越狱的大戏的话,不是白浪费那么多粮食。
      其实这临时府邸并没有重兵把守,我不过就是趁着那个叫欢歌的丫鬟没留意,拆了一条珍珠链子,将一捧散珠自窗口泼洒出去,就几乎吸引了九成的侍卫丫鬟在窗边花园里掘地三尺地找珍珠。
      我很快就从正门大大方方地走了寝室,经由一个狗洞子出了那间宅院。可惜我被抓住的速度比我逃跑更快。发现了狗洞,我就该想到那园中有养狗的,猎狗顺着气味一路追踪,当皇甫宇恒跟随猎狗在市集上的面馆里抓住我时,我连面汤都没来得及吹凉。
      又被抓回了原先被软禁的小院,我在屋里踱来踱去,不安地等待着皇甫宇恒处理完政务来找我秋后算账。傍晚时分,皇甫宇恒果然来了,非但没有臭着一张脸,反而带着温柔的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原本因为他软禁我而气愤不已,如今倒反而因为自己逃跑而有些心虚。既然他不是来找茬的,我便尽量收敛性子,毕竟他手上捏着前云贵族三百多条性命。
      “你最近朝务繁忙吧,呵呵”我有些费力地吐出这不痛不痒的话语,声音里伪装出的谄媚,差点把自己都恶心到,希望他能觉得这是关心。
      皇甫宇恒挑挑眉毛,不置可否道:“是啊,上午搜了半个市集才找到你,接着又去了天牢,确实累坏了。”
      “天牢?你又去天牢干什么?”
      一听说他午后去了天牢,我第一反应就是他又去天牢找若枫的茬了,忍不住抓着他的胳膊死命摇晃。
      皇甫宇恒一根根掰开我掐着他胳臂的手指,笑道:“有人在我眼皮底下演了一出猫抓耗子,让我很是开心,所以就去天牢找了件东西作为回礼。”说着冲门外扬扬手,侍从便很有眼色地把一方托盘捧到了他眼前。
      礼物?什么礼物要到天牢里找?我满腹狐疑,死盯着那托盘,又看看皇甫宇恒,不敢上前打开。皇甫宇恒见我不动作,索性一抬手把托盘上的东西扯落,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本来是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一退,哪知道地上不过就是件脏兮兮的旧袍子而已,刚想骂皇甫宇恒故弄玄虚,却不经意瞥见那衣袍袖口的翠竹刺绣。连忙上前一步,抱起那衣袍在怀中检视。
      仔细分辨才看出,那衣袍本是墨绿色泽,只是被血污浸染到看不出本色,上面布满了一道一道的鞭痕,与其说是件衣袍,不如说是一堆被带着钢钩的皮鞭撕碎了的破布。但即便形如破布,也足够我认出那是若枫惯穿的长衫。
      我捧着那一堆破碎的衣衫,双手颤抖,瞪着皇甫宇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你把若枫怎么啦?”
      “我记得几天前曾经告诉过你,你若是再逃,第一个进棺材的,就是宁若枫,不过我的话你似乎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念你初犯,我多给你一次机会没有杀他,几十鞭子而已,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重刑,这衣衫,我带回来,你每天看着,记忆兴许就好了也说不定。”
      听他如是说,我目眦尽裂地大吼:“皇甫宇恒,谁让你去伤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逃跑,我惹你不高兴,你打我行不行,你怎么罚我都随便你,你放过若枫一家可不可以?”想到天牢里若枫遍体鳞伤的样子,想到皇甫宇恒的残忍,我忍不住,抱着那破碎的衣衫大骂。
      皇甫宇恒终于不再继续笑了,转而歇斯底里地冲我大吼:“灵洛瑶,你觉得我残忍?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没人能比你更残忍。我在这战乱里找了你近三年,多少个夜晚因为恐惧而无法入睡,而你就忍心这样离开我,躲着我,即使再见,心里也只想着宁若枫!你看不到,我的心,被你伤到拼都拼不起来了你知道吗?碰上你这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女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是我该求你,求你放过我,别再用对宁若枫的迷恋来折磨我了,好不好?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无言以对,和皇甫宇恒就那样怀着对彼此的埋怨呆坐了一晚,月亮在的僵持中渐渐淡去,第二天一早,我们俩都顶着黑黑的眼圈,但是皇甫宇恒还是要强打精神去处理那数不清的政务。
      我知道,我和皇甫宇恒谈判讲和,是没有希望了,他会伤害若枫,并不是随便说说。所以自那天后,任凭他说什么做什么,我就那么不吃不喝,不说话,抱着那染血的衣袍,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皇甫宇恒说得对,我从来都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于是我仔细回忆着这几天中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等灵洛瑶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宁若枫,他便放若枫自由,否则便关押他到死是吗?好吧,这一次,我听话,听他的话,我会让自己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宁若枫,再也看不到世上任何一个人。
      也许是上天也在为这气数已尽的大云悲哀,为身陷囹圄的若枫悲哀,一向温暖的江南今冬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三日方停。
      我怀抱手炉,坐看那满地的色彩被素白覆盖,阳光照射在那晶莹如玉的积雪上,反射出缤纷的色彩,让我不愿把双眼移开,我就那样整整看了一日,雪地里先是出现了无数个太阳,然后眼眸里一阵阵传来刺痛,随后,我眼前的一切,逐渐的模糊,最终隐入黑暗。
      身后脚步响起,却在距我几步之遥处停止。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皇甫宇恒立于我身后,只有他才会如此急切地见我,见到我的冷漠后,又不愿出声上前。
      沉默许久,皇甫宇恒终于无奈地开口:“想我疆场纵横,即便是再棘手的战局,也能找到法子破解,唯独对你,无计可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如今夏国三十万兵马大元帅向你请降,都不开心,不肯回头看上一眼吗?”
      我冷冷一笑,仍是看着面前的积雪回答道:“灵洛瑶一介孤女,能在这乱世中存活已是托了您的福泽,哪里敢受降王爷,更不敢妄想开心。”
      说着我转过了身子,顺着声音望去,只是我知道不管这双眼看在哪里,都是一样,此刻我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闪动。
      短暂的寂静后,耳畔响起他的惊呼,“你的眼睛!!!”
      空气在我身边快速流动,我感到有人抢至我身前,用力捧住我的面颊。
      没想到皇甫宇恒这么快就发现了我的失常,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王爷说过,何时我的眼中没有宁若枫,何时便放了他,如今我的眼睛被积雪灼瞎,再也看他不到,是否可以遵守诺言放了他?”我的言语冷的好像屋檐的冰凌,而那一支支冰尖,已经刺进皇甫宇恒的心。
      “你竟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你…你…”皇甫宇恒的语气里夹杂着痛苦和难以置信。双手颤抖,缓缓地离开我的脸颊,而后,庭院中响起他踉跄跑远的脚步和那苍白的嘶吼。
      “灵小姐,有什么要求你不能好好跟王爷说,偏要对自己如此残忍?那个宁若枫家中早有娇妻,根本不会领你情意,当年云都一战,他为了守城不惜以你为质,你为什么还要为了他这样糟蹋自己伤害王爷啊。”一旁欢歌即心疼,又生气地询问。
      我起身,并不介意将实情相告,甚至是希望她将这些话转述给她的主子,因而报之一笑:“当初是我先放开了他的手,而他也狠狠伤了我的心,恩恩怨怨,早已无法说清,我也曾想过放下一切那份情与悲伤,可是这里却一天都无法将他遗忘。”
      我指指自己的心口对欢歌说。“不论他待我如何,情归何处,都已经如老树一样扎根在我心里。终我一生,即使求之不得,也只一心想着他好。”
      想到若枫,不觉心中酸楚又起:“你家王爷表面随和,实则固执倔强,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放过若枫。”说着推开欢歌意欲搀扶的手臂,摸索着向寝室挪去。
      只是我终究还不适应这种黑暗,手臂无助的向前探索着,希望有人能拉住我的手,正想着,突然身体被人碰了一下。
      “抱歉。”我慌忙道歉,正欲调转方向,不料却被那人拽住衣袖。
      “他,是真心对你的。”
      天呐!居然是若枫的声音!
      不知他为何会在此地,方才我与欢歌的对话一定被他听到,我立刻用强势的语气作出一份虚假的坚强:
      “那又怎样?”
      我要的是宁若枫的爱,不是他的同情和怜悯。
      “恒王从未伤害过我与筝儿,那带血的衣裳,是他气你出走,故意为之。今天他带我来见你,便是想我亲口告知你,夏国皇帝已诏告天下,赦免云国皇族,并封我为永顺侯。”
      说到永顺侯三个字,他的声音几乎已经低不可闻。
      怪不得皇甫宇恒在我转身的一刹就发现我的不妥,宁若枫在此,灵洛瑶怎会视而不见。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若枫,否则我也不必自毁双目逼他就范,如今就好似强敌来袭,我奋力挥拳抵挡,没想到对方只是潇洒走过,挥出的拳头没打中对手却击中了石头,真是可笑至极。
      “恒王会是你的好归宿,往后,不要再执着于我,他才是你该珍惜的人。”若枫的话,冠冕堂皇,让我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冰雪浸透。
      “够了,我从不曾勉强过你去接受我,可为什么,你要勉强我去喜欢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你我相识多年,我的心意你真的不懂吗?就连远远地爱着你都不可以吗?!”想到自己未来的黑暗,无果的感情,坚强如我,也终是会痛啊。
      “懂你,爱你又如何,我已经不能给你幸福,我已有了云筝,这一生都不会负她。”
      若枫的语气还是那样沉静。
      我自嘲一笑:“呵呵,是啊,就算大云幻灭了,云筝依旧是你的公主,娇弱可人,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委屈,灵洛瑶算什么,不过是人人都可以践踏的野草,一颗心早碎成了千片,连缝补都会嫌扎手,不差你再多刺上几刀。”盲眼已经湿润。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爱上了云筝,才忘记了我们往昔的情谊,还是当年根本就不曾全心对我?”我头一次这么清楚干脆地对若枫表达我的嫉恨。
      过了良久他微微道:“筝儿那样美好的女子,谁能不爱?过去的事情,美好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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