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2月的伏尔加格勒,伏尔加河冰层在月光下泛着灰色的冷光。娜塔莎·彼得洛娃把围巾拉到鼻梁上方,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被寒风撕扯得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数着第九储蓄银行门前的路灯——第七盏灭着,第八盏在风中摇晃,第九盏投下病态的橘黄色光晕。
34;娜塔申卡!34; 嘶哑的男声刺破寂静。谢尔盖·伊万诺维奇从铸铁厂后巷的阴影里晃出来,伏特加的气息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这个身高两米的壮汉总爱把工牌别在帽檐上,此刻金属牌正随着醉步叮当作响:34;听说第聂伯街新开了家基辅蛋糕房?34;
娜塔莎没有接话。她注意到谢尔盖的帆布鞋——苏联制34;运动34;牌,鞋尖却诡异地朝内翻折,像被某种力量生生扭转过。更诡异的是他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成细长的纺锤形,末端却分叉成三道尖锐的爪痕。
34;你...34; 她刚要开口,远处炼钢车间突然传来尖锐的汽笛声。两点整的换班铃响彻整个工业区,惊起栖息在烟囱上的乌鸦群。谢尔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金属工牌硌得她生疼:34;别走第九街!走...走滨河路!34;
乌鸦的翅膀扑棱声里,娜塔莎听见塑料摩擦的细响。她回头望向药剂师小屋——那座被爬山虎覆盖的绿色平房,二战时期曾作为军需仓库。此刻小屋门廊的阴影中,隐约立着个等身高的轮廓。弗拉基米尔·马什科夫饰演的《兄弟》角色在1985年红极一时,此刻这个塑料立牌却诡异地倾斜着,西装翻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34;博列斯拉夫?34; 娜塔莎试探着叫了声去年在厂区文化宫认识的运输工。立牌纹丝不动,但第二夜经过时——准确说是次日凌晨一点四十七分,当她在考勤表签完34;早退34;准备抄近路回家时,那个34;博列斯拉夫34;竟缓缓抬起右手,塑料手指在月光下划出抹脖子的弧线。
等她壮着胆子靠近,发现不过是风吹动立牌倾斜产生的错觉。但当她转身离开时,总觉得有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背后凝视——那种在阿富汗前线才会见到的,浸透了沙尘与鲜血的眼睛。
34;绝对有问题!34; 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把共青团徽章拍在食堂长桌上。这个绰号34;伊凡大帝34;的十八岁青年总爱把列宁像章别在左胸,此刻徽章随着他拍桌的动作弹跳起来,在油污的桌布上划出细小的刮痕。
他的34;侦探小队34;在1986年3月的这个周四下午聚集在伏尔加格勒第三钢铁厂食堂。铝制餐盘里的荞麦粥早已凝固成灰色胶状物,但没人有空注意这个——除了食堂大妈克拉夫季娅,她正用木勺敲着不锈钢柜台:34;达瓦里希!吃完才能走!34;
34;也许是克格勃的监视?34; 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用蝴蝶刀的刀尖在桌面上划出Z字。这个总爱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瘦高个有个在第九总局工作的叔叔,传说参与过监听异议作家的任务。他压低声音时,喉结像被线牵动的木偶:34;上个月《消息报》说格鲁吉亚有...呃...34;
34;闭嘴吧你!34; 伊万·德米特里耶维奇把啃剩的苹果核精准投入三米外的垃圾桶。这个绰号34;小虎34;的少年有着拳击手般的宽肩,此刻正用牙齿撕扯着肉罐头铁皮,34;我爸爸说过那片区有黑手党交易白粉。34; 他突然压低声音,蒜头鼻几乎贴上桌面,34;知道《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那个护士吗?上个月在第聂伯河漂着的...34;
食堂突然安静下来。克拉夫季娅的木勺停在半空,窗外传来蒸汽火车的汽笛声。阿列克谢抓起挂在椅背上的防风夹克——那是去年全苏青年节发的奖品,肩章处还别着没摘下的34;优秀共青团员34;徽章:34;今晚带上家伙——谢尔盖的爸爸在民兵队,借几根电警棍。34;
当五个少年缩着脖子摸到药剂师小屋时,月光正照亮立牌后颈处反光的抓痕。那不是塑料模具应有的光滑表面,而是类似野兽抓挠的沟壑。伊万抄起半块板砖就要冲,被安德烈拽住:34;看地上!34; 积雪上留着三对不同尺码的鞋印,其中一双明显是耐克Air Force 1——这种美国进口货在1986年的苏联绝对罕见,据说只在列宁格勒黑市流通。
次周三的深夜,伏尔加河支流边的白桦林传来异响。当时阿列克谢正带着队伍跟踪娜塔莎——这个总在厂区医务室领取冻疮膏的单亲母亲,最近总在考勤表签下34;早退34;。
月光像液态汞般倾泻在林间空地,惊起几只灰斑鸠。当他们猫着腰穿过结冰的灌木丛时,听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德米特里·谢尔盖耶维奇——绰号34;王伯34;的酒厂工人,正对着个金发立牌絮絮叨叨。月光下能看清那是《命运的捉弄》里的女主演柳德米拉·古尔琴科的造型,1984年曾让全苏联男人为之疯狂。
34;柳芭...不,娜塔申卡...34; 醉汉的胡茬上结着霜,军大衣下摆沾着暗褐色污渍——阿列克谢认得那颜色,去年在阿富汗服役的表哥回家时,靴子上就沾着这种痕迹。34;你根本不懂在阿富汗服役的日子!那些该死的圣战者...34; 他突然哽咽着掏出酒瓶,瓶底磕在立牌底座上发出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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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正要冲出去,被阿列克谢捂住嘴:34;你看立牌的眼睛!34; 在手电筒晃动中,塑料模特的眼睛似乎闪过琥珀色反光——和娜塔莎遇见34;博列斯拉夫34;那夜看到的如出一辙。等他们凑近时,发现立牌嘴角的裂痕里渗出红色液体,在雪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34;是红墨水?34; 安德烈用刀尖挑起血珠,在月光下观察,34;但为什么...34;
34;嘘!34; 阿列克谢突然按住所有人。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他们看见一个戴黑皮手套的男人正把另一个立牌往麻袋里塞——那个立牌穿着白大褂,胸口别着34;优秀药剂师34;徽章,是1982年药店门口的旧款。
34;必须给他个教训!34; 伊万把偷来的立牌塞进麻袋。这个立牌原本立在河边咖啡馆门口,造型是1985年上映的《喀山珠宝商》男主角,此刻正被五个少年抬着穿过结冰的伏尔加河面。
34;轻点!这玩意儿比看起来沉。34; 安德烈喘着粗气,呼出的白气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凝结成霜,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他忽然觉得立牌的手似乎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你盯着一个字看太久,它开始变得陌生一样。但当他眨了眨眼再仔细看时,立牌依然保持着那个微笑的姿势。
他们撬开德米特里家的栅栏门——那扇门在1979年安装
第443章 立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