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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四两拨千斤的鬼话[1/2页]

罗刹国鬼故事 溜达的Chiv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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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彼得堡的初冬,湿冷浸透骨髓,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穿着伊万·伊万诺维奇那件过于单薄的旧外套,直钻进他的骨头缝里。灰色的天空沉沉压着这座以运河和苦难闻名的城市,涅瓦河吹来的风裹挟着铁锈、劣质煤烟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腥气,在“红色锻锤”机械厂巨大的铸铁厂门缝隙间呼啸穿梭。那声音,宛如一个垂死巨兽在肺腑深处发出的嘶鸣。
     伊万攥紧了口袋里那张印着“三级技术员”字样的薄纸——它既是通行证,也是某种无形的枷锁。他随着沉默的灰色人流挤过那道森严的门禁。岗亭里,穿制服的门卫活像一尊用劣质蜡油浇铸的雕像,只有那双眼睛,在深陷的眼窝里偶尔转动一下,浑浊、粘滞,毫无生气地扫过一张张麻木的脸。伊万感到那目光在自己脸上短暂停留,冰冷滑腻,如同一条死蛇擦过皮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加快了脚步。
     车间内部的景象更加非人。空气被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所统治——巨大的冲压机如同癫狂的巨人,一次次将沉重的铁砧砸向通红的钢坯,每一次撞击都激起刺目的火星瀑布和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震得脚下的水泥地都在颤抖。油腻的齿轮在看不见的黑暗深处咬合、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尖叫。浓重的机油味、冷却液刺鼻的化学气味、还有弥漫在蒸汽管道缝隙里那若有若无的、类似变质血液的腥甜,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瘴气,紧紧包裹着每一个在此劳作的人。
     伊万被分配到装配车间,负责将传送带上无穷无尽滑来的金属部件拧紧、组合。他的师傅,一个叫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的男人,有着一张被机油和岁月共同侵蚀成沟壑纵横的脸,头发稀疏灰白,像粘在头皮上的一层霉斑。格里戈里的动作精准得如同设定好的机器,眼神却空洞地穿过轰鸣的机器,投向车间尽头那片永远被阴影笼罩的角落。他对伊万的到来,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算是认可。
     时间在这里被拉长、扭曲。当那凄厉刺耳的汽笛声终于撕裂了车间里的金属噪音,宣告着午休的短暂降临,伊万几乎虚脱,手指因持续用力而僵硬麻木。他拖着沉重的双腿,跟随格里戈里和另外几个同样沉默的工人,走向厂区深处那座巨大的、仿佛由生铁浇筑而成的食堂。食堂大门洞开,里面涌出的不是食物的香气,而是一股更为浓烈、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煮得过烂的卷心菜散发出腐败的酸馊味,廉价油脂在高温下反复煎熬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如同铁器在潮湿土壤里缓慢锈蚀的腥气,浓得化不开。
     食堂内部高大敞亮却压抑。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光线惨白而虚弱,无力驱散角落里堆积的浓重阴影。一张张笨重的长条木桌油光发亮,不知浸透了多少年的油污和汗水。人们沉默地排着长队,领取食物。伊万端着沉重的铁皮餐盘,上面盛着可疑的灰绿色浓汤和一块颜色深褐、质地坚硬如木头的肉排。他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格里戈里和另外几个装配车间的工人——一个脸颊瘦削、眼神游移的年轻人谢尔盖,一个身材矮壮、沉默如石的安德烈,还有一个面色苍白、嘴唇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女人柳德米拉——也端着盘子围坐过来。
     咀嚼声、汤匙刮擦餐盘的刺耳声响,构成了短暂的背景音。沉默如同粘稠的油脂,沉沉地压在每个人身上。伊万努力吞咽着那难以下咽的食物,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融入其中。
     打破这压抑沉默的是谢尔盖。他那双过于灵活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伊万脸上,嘴角扯出一个刻意的、毫无温度的笑容。“嘿,新来的,伊万,对吧?”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故作亲热的沙哑,“打哪儿来的?乡下地方?”那“乡下地方”几个字被他刻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伊万抬起头,喉咙有些发紧。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嗯,是的。从……诺夫哥罗德那边的小镇来的。”他报出一个真实的地名,话一出口,心里却莫名地揪了一下。
     “哦?诺夫哥罗德?”谢尔盖的眉毛夸张地挑起,仿佛听到了什么奇闻,“那地方可不算近。家里做什么的?能把你送到圣彼得堡来,不容易吧?”他的目光像探针,在伊万脸上逡巡。
     伊万感到几道视线同时聚焦在自己身上。格里戈里依旧垂着眼,专注于用叉子戳着那块坚硬的肉排,仿佛那是世上最难解的谜题。安德烈像块沉默的石头。柳德米拉则微微侧过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在惨白的灯光下,竟隐隐反射不出任何光泽,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一股无形的压力攫住了伊万。他感到一阵燥热,手心开始冒汗。他想起了家乡小镇的闭塞,想起了父母那点微薄的薪水,想起了临行前母亲眼中深藏的忧虑和父亲沉默的拍肩……一种混杂着自卑和不愿示弱的情绪涌了上来。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嗯……父母都是普通人。在……在地方上的小单位里做点事。很普通。”他含糊其辞,试图蒙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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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单位?”谢尔盖却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立刻追了上来,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那虚伪的笑容更深了,“什么单位?说不定我家里也有人在那儿呢!搞不好还认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究。
     空气似乎凝固了。伊万感到格里戈里戳肉排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柳德米拉那双黑洞般的眼睛似乎更专注地锁定了自己。那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大,像冰冷沉重的水银灌入他的肺腑,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脑中一片空白,那些预先想好的推脱之词全都蒸发殆尽。在谢尔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和周围令人窒息的沉默包围下,他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困兽,本能地选择了最直接的路径——坦白。
     “在……在地区林业局,”伊万的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爸在……在仓库管理,我妈……是文员。”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刮擦着他的喉咙。他说出了父亲的名字——伊戈尔·伊万诺维奇,甚至说出了那个小小的、真实存在的林场名称。话语出口的瞬间,他感到一阵虚脱般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更深的茫然和一丝隐隐的不安。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格里戈里,那个一直沉默的老工人。
     就在伊万话音刚落、余音仿佛还在油腻空气中震颤的刹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格里戈里一直低垂着的头猛地抬起了一点点,动作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警觉动物特有的僵硬。他那双浑浊、仿佛蒙着油污的眼睛,瞬间掠过伊万,投向食堂上方那片被油烟熏得发黑的天花板深处。伊万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日光灯管发出的、令人心烦的嗡嗡低鸣。惨白的光线无力地照射着下方攒动的人头、油腻的桌面和凝固的空气。
     然而,伊万的心跳却骤然漏了一拍。他感到一种冰冷的、非实体的东西,像无形的手指,带着湿漉漉的寒意,极其迅捷地拂过他的后颈,又倏然消失。那感觉稍纵即逝,却留下清晰的、令人汗毛倒竖的触感。紧接着,他清晰地看到——不,是感知到——就在他刚才说出“林业局”、“仓库管理”、“文员”那几个词的位置,空气诡异地扭曲、凝结了!
     仿佛有看不见的低温在急速冷冻那片区域。几个微小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半透明的东西在空气中迅速成型!它们像几片被撕下的、边缘模糊的旧书页,又像扭曲的幻灯片残影,上面隐约浮现出极其模糊的字迹轮廓——正是伊万刚刚吐露的信息!父亲的名字、林场的名字、甚至职务……那些字迹扭曲跳动着,散发出一种冰冷的、非生命的光晕。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但伊万确信自己看到了!那几片“纸”一样的实体在空中只悬浮了不到半秒,随即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猛地拽走,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落叶,倏地没入食堂深处那片最浓重的、堆满废弃桌椅的阴影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万僵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冻成了冰碴。他猛地扭回头,看向谢尔盖。谢尔盖脸上那副咄咄逼人的探究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混杂着贪婪和满足的僵硬笑容,嘴角咧开的弧度极其不自然,仿佛被无形的线强行拉扯着。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微光,像秃鹫看到了腐肉。更让伊万头皮发麻的是,就在谢尔盖贪婪注视着他、或者说注视着他刚才话语消失之处的瞬间,伊万清晰地看到,谢尔盖的嘴巴微微张开了一条缝,一缕极其细微的、铁锈红色的粉末状碎屑,如同干涸的血沫,无声无息地从他齿缝间飘散出来,瞬间就融入了污浊的空气中,不留丝毫痕迹。
     那是什么?幻觉?还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伊万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抓住油腻的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才勉强没有失态。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刚才那诡异的一幕,谢尔盖口中飘出的铁锈碎屑,还有格里戈里那瞬间警觉的眼神……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无法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恐怖现实。
     “哦?林业局?仓库管理?”谢尔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心满意足后的慵懒,那贪婪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但眼中的亢奋光芒已经褪去,只剩下空洞,“挺好,挺好。稳定工作。”他敷衍地评价着,仿佛刚才那番穷追猛打从未发生过,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自己餐盘里那坨冰冷的土豆泥上。
     话题像块被嚼烂的口香糖,粘滞而毫无营养地在餐桌上滚动。柳德米拉用她那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的语调,开始抱怨食堂汤里的土豆块总是煮得不够烂。安德烈依旧沉默如山,只是咀嚼的动作似乎更用力了些。谢尔盖则开始用一种夸张的、毫无实质内容的语气,描述着他昨天在某个“非常重要的地方”看到的“非常有趣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却只字不提,如同在空气中画了个无形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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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话题的矛头,如同伊万预料的那样,终于转向了始终沉默的格里戈里。
     “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谢尔盖再次扬起他那虚伪的笑容,矛头转向了老工人,“说起来,您家里呢?二老身子骨还硬朗吧?在老家……做点什么营生?”他的眼神闪烁着,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令人不适的好奇。
     格里戈里缓缓抬起头,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放下叉子,叉尖在那块顽固的肉排上留下几个浅浅的凹痕。他没有看谢尔盖,目光似乎落在他面前的汤碗里,又似乎穿透了碗底,看向某个遥远而虚无的地方。
     “哦,他们啊,”格里戈里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在粗糙的木头上摩擦,语速不紧不慢,“闲不住的老家伙们,在老家那边……嗯,做点小生意糊口罢了。”他顿了顿,拿起汤匙,慢悠悠地搅动着那碗灰绿色的浓汤,浑浊的液体在勺下打着旋儿。
     “小生意?具体做点啥?”谢尔盖立刻追问,身体又微微前倾,像闻到味道的猎犬,“说不定我们老家离得近呢?我有个表亲也在那边倒腾点小买卖。”
     格里戈里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谢尔盖那张充满期待的脸,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嗨,能干啥?”他继续搅着汤,声音里透着一股散漫的敷衍,“小地方,巴掌大的地方。就是……卖卖东西嘛。今天弄点土货,明天支个摊儿,做点吃的……有啥门路就折腾点啥呗。瞎忙活,图个有事做。”他的话语如同漂浮的油花,光滑圆润,却没有任何可供抓住的棱角。
     谢尔盖似乎还不死心,刚想张嘴再问。坐在旁边的安德烈,那个一直沉默的壮汉,突然闷闷地插了一句,声音如同从地底传来:“现在啥生意好做?钱难挣。”他的问题像是随口抱怨,又像是对格里戈里那番含糊其辞的某种微妙认同或补充。
     格里戈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表情——一个极其短暂、如同面具般贴在脸上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挣钱?”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毫无笑意的“嗬”声,随即摇摇头,那点虚假的笑意也迅速隐没在皱纹里,“小地方哪能跟咱这大地方比?他们那点折腾,能混个肚儿圆就不错了。天高皇帝远的,我这当儿子的,也懒得管那么细,谁知道他们一天到晚在瞎琢磨啥?”他摊了摊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不耐烦和疏离。
     这番回答,如同在油腻的空气中撒了一把滑不溜手的鹅卵石。每一个字都清晰入耳,却又在入耳的瞬间失去了所有实质的重量和指向。谢尔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从这团模糊的语言迷雾里捞出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悻悻地闭上了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他低下头,也开始用力地戳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伊万屏息观察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也更加惊悚。
     就在格里戈里说出那些含糊其辞的话语时,伊万清晰地看到,随着每一个“卖卖东西”、“做点吃的”、“瞎折腾”这样毫无意义的词句从格里戈里口中吐出,一缕缕比谢尔盖口中飘出的更加浓郁、色泽更深、近乎黑褐色的铁锈粉末,便无声无息地从他微张的嘴唇缝隙间逸散出来!这些粉末细小如尘埃,在食堂惨淡的光线下,泛着一种不祥的金属光泽,如同被碾碎的、干涸经年的血痂。它们没有重量般漂浮片刻,随即迅速消散在污浊的空气里,不留一丝痕迹,只留下一种若有若无的、更加浓烈的金属锈蚀腥气,直冲伊万的鼻腔。
     更让伊万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当格里戈里最后说到“天高皇帝远”、“懒得管那么细”、“瞎琢磨啥”这几个字时,伊万下意识地、惊恐地瞥了一眼格里戈里脚下的地面——在油腻肮脏的水泥地上,在那些被踩踏得模糊不清的污渍之间……格里戈里坐着的长凳下方,本该投射出他身影的地方,只有一片被灯光拉长的、空荡荡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影子!
     伊万猛地收回目光,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不敢再看其他人,只能死死盯着自己面前那块坚硬的肉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油腻的餐盘边缘。格里戈里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含糊的词语此刻都像裹着冰渣的铅块,狠狠砸进伊万的意识深处。那些飘散的铁锈粉末,那缺失的影子……他强迫自己转动僵硬的脖颈,眼角的余光像受惊的飞蛾,飞快地扫过谢尔盖的脚下——同样的位置,同样只有一片浓稠的、吞噬一切的虚无!安德烈,柳德米拉……所有围坐在这张桌子旁的老员工,他们身下的地面,都是光与影的禁区!仿佛灯光穿透了他们,或者……他们本身,就是某种拒绝留下形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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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伊万,比圣彼得堡最凛冽的寒风还要刺骨。他感到自己正坐在一群……活着的、会说话的、没有影子的……东西中间!他们用含糊不清的言语作为盾牌,每一次开口,都伴随着那诡异铁锈的消散。而自己刚才的坦诚,则化作了那几片被吸走的、发光的“纸”……
     午休结束的汽笛声再次撕裂空气,这一次,对伊万来说,无异于救命的号角。他几乎是弹跳起来,餐盘里的汤洒出了些许也浑然不觉,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弥漫着无形恐怖和铁锈腥气的空间。他跌跌撞撞地跟在格里戈里身后,重新汇入涌向车间的灰色人流。机器的轰鸣再次将他包围,但那巨大的噪音此刻却像一层隔音的屏障,暂时隔绝了食堂里那令人窒息的诡异。
     整个下午,伊万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扳手好几次差点从他汗湿滑腻的手中脱落。他不敢再看格里戈里,更不敢看其他人的脚下。格里戈里依旧沉默地干着活,动作精准却毫无生气,像一架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他那沟壑纵横的侧脸在车间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阴沉。伊万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午休时那恐怖的一幕幕:飘散的铁锈粉末,缺失的影子,还有自己话语凝结成的、被吸走的发光纸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头:那些被吸走的、关于他父母的真实信息,最终去了哪里?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疯狂地蔓延开来,攫住了他全部的思维。他必须知道!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强烈求知欲的冲动驱使着他。当下午的工作终于结束,那宣告自由的汽笛声响起,工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涌向更衣室时,伊万却故意磨蹭着。他假装整理工具,眼神却紧张地瞟着车间尽头那条通向厂区更深处管理区的、灯光更加昏暗的走廊。格里戈里似乎完全没有留意他,径直随着人流离开了。
     心跳如鼓,伊万深吸了几口充满金属粉尘的污浊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低着头,尽量自然地穿过几个还在收拾的工人,闪身拐进了那条通往管理区的走廊。这里与车间的喧嚣截然不同,死一般的寂静。墙壁是深绿色的,下半截刷着厚重的深棕色油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粗糙的水泥。惨白的吸顶灯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光线虚弱,在长长的走廊里投下一段段光亮与黑暗交替的斑驳区域。空气更加阴冷,弥漫着一股旧纸张、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伊万瞬间汗毛倒竖的铁锈腥气。
     他蹑手蹑脚地走着,橡胶鞋底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回响。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深棕色的厚重木门,门上的黄铜标牌字迹模糊。档案室……财务科……人事处……他的目光紧张地扫过那些标牌。他的目标是厂长办公室。在“红色锻锤”这样的地方,所有重要的、核心的东西,最终都会流向那里,像血液流向心脏。
     走廊的尽头,一扇比其他门更为高大、更为厚重的橡木门紧闭着。门上方镶嵌着一块磨砂玻璃,玻璃后面透出一种极其诡异的、不稳定的幽绿色光芒。那绿光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时而明亮,时而黯淡,将门前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病态的色泽。正是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的源头!它比在食堂里闻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浓烈、都要纯粹,带着一种冰冷的、非生命体的贪婪气息。
     伊万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膛。他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挪向那扇散发着不祥绿光的门。离得越近,那股铁锈的腥气就越发浓烈刺鼻,几乎让他窒息。他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如同无数细小的金属砂砾在管道里高速流动、摩擦的“沙沙”声,从门缝里清晰地透出来。那声音冰冷、单调,带着一种无情的效率感,仿佛某种巨大的机械正在门后永不停歇地消化着什么。
     门没有关严!一条细微的缝隙,如同恶魔诱惑的眼睑,微微张开着。那脉动的绿光就从这条缝隙里流淌出来,在走廊幽暗的地面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光带。
     伊万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他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将一只眼睛,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那条死亡般寂静的门缝。
     门内的景象,瞬间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带着地狱般的灼热,也带着西伯利亚冻土般的酷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房间中央那台庞大、复杂、难以名状的机器。它由无数粗细不一的暗色金属管道虬结缠绕而成,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油腻的污垢,闪烁着湿冷的幽光。管道上布满了铆钉和焊接的疤痕,如同怪物的血管和肌腱。在机器的核心位置,一个巨大的、如同胃囊般的透明玻璃容器正散发着那令人胆寒的、不断脉动的幽绿色光芒。光芒的源头在容器内部深处,看不清具体形态,只感觉那绿光带着一种冰冷的、贪婪的吸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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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恐怖的是机器运作的景象。就在伊万窥视的刹那,几张边缘模糊、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纸片”——和他中午在食堂看到自己话语凝成的一模一样!——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从房间的某个黑暗角落(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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