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看着石禾搬进后山草棚,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他算准了石禾的性子——受了委屈只会闷头干活,不会争不会闹,更不懂人心算计。于是他愈发殷勤,每天变着法子讨三个姑娘欢心。
他会在清晨采来带露的野花,用细麻绳系着送给柳姑娘,说“这花配姑娘的绣活,才不辜负春色”;他会帮春桃整理药圃,指着新开的草药吟“采采芣苢,薄言采之”,说得春桃红着脸直点头;他会给张玉瑶讲《诗经》里的故事,说“乱世虽苦,却有佳人相伴,便是风雅”。他的话像浸了蜜的风,轻轻一吹,就把三个姑娘心里那点对石禾的愧疚吹得散了些。
夜里,苏文会坐在柳姑娘原先的屋里,看着三个姑娘围坐灯下,轻声叹道:“可惜石禾兄心性太偏,不然咱们同守这田庄,倒也安稳。”柳姑娘缝着衣裳,指尖微微一顿:“他就是……太实在了。”春桃往药篓里装草药,低声道:“他在后山盖房,怕是真生气了。”苏文却笑了,眼里藏着得意:“他既喜欢种地,后山正好遂了他的意。咱们守着庄里的地,有书可读,有绣可做,倒也清净。”
这话正说到三个姑娘的心坎上。苏文在的日子,没有石禾那句“生娃种地”的傻话,没有满身泥污的冲撞,只有温文尔雅的谈吐和恰到好处的关怀。她们渐渐习惯了这种“雅致”,甚至开始觉得,石禾的“傻气”确实粗鄙,他的“喜欢”也太过直白,远不如苏文的诗词动人。
可她们没看见,苏文转身回屋时,嘴角那抹藏不住的偷笑;没听见他夜里对着月光自语:“一群村姑,几句诗词就哄得团团转,这傻子,终究成不了事。”
而石禾,真的像扎在了后山。他领着愿意跟他来的王伯和几个老庄稼汉,把山坳里的荒地翻了个遍。白天,他挥着锄头在地里刨石头,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滴在土里能砸出个小坑;晚上,他就蹲在草棚的油灯下,用炭笔在木板上画田垄,琢磨着怎么引水、怎么追肥,一画就是半夜。
王伯看着他手腕上换了新却依旧磨得发亮的红绳,忍不住劝:“傻兄弟,回庄里看看吧?姑娘们说不定……”“不回。”石禾头也不抬,指着木板上的图,“这里的地比庄里的肥,我算过了,种上粟米和豆子,收的粮食够咱们这拨人吃,还能剩不少交租子。”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她们喜欢苏先生,我回去碍事,在这里种地挺好。”
他不再提“喜欢”,不再说“生娃”,甚至不再问庄里的事。可夜里躺在草棚的竹床上,听着风吹茅草的声音,他还是会摸着手腕的红绳发呆,傻呵呵地想:柳姑娘的绣活是不是更细了?春桃的草药是不是晒好了?张小姐教孩子们的字,是不是又多了几个?想完了,就翻个身,把心思全挪到种地上——只有种地不会骗他,撒下种子,好好伺候,就一定有收成。
庄里的日子看似平静,苏文却渐渐露了马脚。他只会说不会做,教孩子们念书时嫌孩子吵闹,帮柳姑娘挑绣线时嫌丝线粗糙,甚至连春桃递来的草药都嫌味道难闻。三个姑娘起初没在意,可日子久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柳姑娘缝衣裳时,会想起石禾总是笨手笨脚地给她递针线,虽然总掉地上,却笑得一脸真诚;春桃晒草药时,会想起石禾总把最向阳的地方让给她的药圃,自己蹲在阴凉地啃窝头;张玉瑶翻账本时,会想起石禾趴在桌上打呼噜,口水差点流到账本上,却在醒后憨憨地道歉。苏文的诗词再好听,也暖不了夜里的冷,填不了心里的空。
这天,县里的官差又来了,这次不仅要税租,还要抓壮丁去修长城。苏文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嘴里念叨着“诗词无用,世道无常”。三个姑娘急得团团转,柳姑娘的绣针戳破了手指,春桃的药篓倒在地上,张玉瑶的账本被泪水打湿。
就在这时,石禾扛着锄头从后山回来了。他听说官差抓人,二话不说就往庄里冲,身后跟着十几个拿着锄头镰刀的庄稼汉。“不准抓人!”他挡在官差面前,手腕的红绳在风里飘,“要粮我们交,要壮丁……我去!但庄里的人不能动!”
官差认得他,冷笑:“上次替你交租子的傻小子?这次你还能凑够粮?”石禾拍胸脯:“后山收的粮食够!我这就去运!”他转头对身后的汉子喊:“去把粮仓打开,搬粮食!”又对三个姑娘说:“你们别怕,有我在,地在,人就在!”
那一瞬间,三个姑娘看着他满身泥污却挺拔的背影,看着他眼里熟悉的认真,突然鼻子一酸。苏文躲在屋里发抖,而这个被她们冷落的傻子,却依旧像从前一样,把所有风雨都挡在自己身前。
石禾指挥着汉子们搬粮食,动作麻利,算账清楚,连官差都挑不出错。苏文从门缝里看着这一幕,脸色发白——他没想到这傻子不仅会种地,还能把这么多人拧成一股绳。
官差走后,石禾转身就要回后山,却被柳姑娘拉住了。她的手抖得厉害,眼里的泪止不住地掉:“石禾哥,别走了……回庄里住吧。”春桃蹲在地上,把散落的草药捡起来,红着眼圈说:“我们错了,苏先生……他不如你。”张玉瑶走到他面前,声音哽咽:“石禾哥,你的草棚漏雨,回庄里,我们给你盖间好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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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禾挠挠头,傻呵呵地笑了,眼角却有泪:“我在后山住惯了,那里的地刚种顺。”他顿了顿,看着三个姑娘,“你们要是……要是想我了,就去后山看我,我给你们煮南瓜粥,放四倍糖。”
苏文站在门
不懂人心的傻子[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