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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别离。[1/2页]

天人幽冥 月海神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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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婉君只觉天地俱灭,牙关猛地咬紧舌头,那点求死的决绝正欲冲破最后一丝清明,耳畔却炸响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一群畜生!”
     力道陡消的瞬间,她身上骤然一轻,骑在她身上的吴六子竟像个破麻袋般直直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远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裴婉君下意识的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先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的高个男人。
     他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双手死死捂住脖颈,指缝间却有滚烫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转瞬间便成了奔涌的血泉,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他眼中的惊恐尚未褪去,身体已重重栽倒,激起一片血雾。
     另一侧,吴六子踉跄着转过身,脸上还凝固着未散的惊愕,仿佛不知自己为何会飞出去。
     可下一瞬,一道金光闪过眼前,他眉心到下颌突然浮现出一道细细的红线,红得刺眼。
     尚未等他反应,红线处猛地绽开血花,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他的身体竟从红线处齐齐裂开,两半躯体轰然倒地,内脏混着污血淌了一地,腥臭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矮胖子早已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得站不起身,只能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指甲抠进泥土里,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他爬到中途,忽然撞在一双鞋上,僵硬地抬头,撞进一双燃着怒火的眸子——一个紫衣女子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我、我什么都没……没干……”他语无伦次地哀求,双手抖得像筛糠。
     紫衣女子却未去管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走向裴婉君。不过两步的距离,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矮胖子的头颅滚落在地,脖颈处的血柱冲天而起,随后他的身躯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裴婉君吓得浑身筛糠,慌忙抓过被撕碎的衣襟掩住胸前,裸露的肌肤因恐惧而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紫衣女子解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她身上,带着淡淡冷香的布料隔绝了外界的寒意。
     裴婉君死死攥着衣袍边缘,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仿佛还未从这场恐惧与血腥的剧变中回过神。
     “没事了,”女子的声音竟带着一丝暖意,她轻轻按住裴婉君颤抖的肩膀,指尖能感受到她骨骼的轻颤,“这几个畜生已经死了,娘子别怕。”
     这时,一个黑衣男子匆匆奔来,目光扫过地上的三具尸体,眉头微蹙:“师妹,怎么回事?”
     “我来时,这三人正对这位娘子施暴,”紫衣女子语气平淡,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蝼蚁,“便顺手除了。”
     黑衣男子了然点头。裴婉君混沌的意识稍稍回笼,眼角余光瞥见血泊中的阿翁,心脏骤然一紧,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指尖探到阿翁鼻下,早已没了气息,身体也开始变冷。她僵在原地,泪水无声滑落。
     另一边,紫衣女子查看过阿婆的状况,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裴婉君又疯了似的爬到阿婆身边,阿婆圆睁的双眼里还凝固着惊恐与愤怒,她颤抖着伸手抚上阿婆冰冷的脸颊,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阿婆……阿婆……”
     她抱着阿婆渐渐冰冷的身体,裹紧了身上的紫衣,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依靠,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这孩子只是晕过去了,还有气。”黑衣男子检查过珠儿,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悲恸。
     裴婉君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在昏迷不醒的珠儿身上。那双眼眸中沉寂已久的角落,终于挣扎着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光,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男子见她踉跄着扑向珠儿,便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静静立在紫衣女子身侧,目光冷冽地注视着这一幕。
     裴婉君颤抖着将珠儿揽入怀中,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唇瓣翕动着,一声声唤着:“珠儿…… 珠儿……”
     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浓重的哽咽,在寂静的空气里碎裂成细屑,带着彻骨的寒意。
     见珠儿没有反应,裴婉君将昏迷的珠儿紧紧搂在怀里。悲痛像潮水漫过心口,惊恐还攥着她的四肢,茫然更是让她辨不清方向,三股情绪拧成一团,化作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滚落,砸在珠儿的脸颊上。
     就在此时,一道灰影自远处走来。来人是位五十许的男子。他刚一走近,那先前站着的男子与紫衣女子便如遭针扎般猛地站起,躬身行礼,“师父。”
     灰袍男子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又落在裴婉君身上——她衣衫不整,肩头裹着件明显属于紫衣女子的外袍,遮掩着大片肌肤。
     他眉头微蹙,心中已猜中七八分。待视线触及裴婉君的脸时,他瞳孔骤然一缩,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色,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快住手!” 方才呼救的呼喊总算传进了村子。很快,手持扁担、镰刀、锄头的村民们蜂拥而至,喧闹的脚步声里还混着粗重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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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当他们冲到田埂边,看清地上散落的残肢与血泊时,喧闹瞬间凝固。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人喉咙发紧,众人齐齐后退半步,几个年轻些的早已捂住嘴,脸色惨白,只差没当场吐出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强撑着稳住身子,他目光抖着扫过地上的尸体,认出了阿翁阿婆蜷曲的身影,又瞥见蹲在一旁的裴婉君——她怀里抱着珠儿,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像受惊的幼鹿,悲伤却又像化不开的墨。
     再看站着的三人,两个年轻男女背上悬着的宝剑闪着寒光,显然不是寻常人。那身着灰袍的男子面色沉静如水,不见半分波澜,唯有双眼深处精光暗闪,仿佛能洞穿世事。
     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无需刻意张扬,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便自周身弥散开来,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中年男子将锄头横在胸前,手心里全是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们是何人?怎敢在村里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还未有人回答,人群里突然挤出个中年妇人,正是妮子的阿娘。她顾不得地上的血腥,疯了似的扑到阿翁阿婆身边,手指刚触到冰冷的肌肤,眼泪就决了堤。
     哭了半晌,她才瞥见裴婉君怀里的珠儿,连忙膝行过去,颤抖着摸向珠儿的脸颊——还是热的!再探向腕间,微弱却有力的脉搏正轻轻跳动。
     她猛地松了口气,泪中带笑:“老天保佑!珠儿没事,珠儿还活着!”
     旁边一个胆子稍大的年轻人壮着胆凑近,看清地上半个身躯的头颅,忽然朝中年男子喊道:“这不是吴六子那三个泼皮吗?”
     众人闻言纷纷细看,果然认出是隔壁村有名的无赖,脸上的惊惧渐渐淡了些,看向三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中年男子理了理头绪,忙对村民们道:“先把尸体都抬回村里再说!” 说罢转向灰袍男子,拱手作揖:“在下潘家湾村正。虽瞧着像是三位出手搭救,但出了人命……”
     他瞥了眼仍在发抖的裴婉君,续道:“事出突然,还请三位随我回村一趟,把详情说清,也好给官府一个交代。”
     灰袍男子看了眼身旁的两个徒弟,又望向蜷缩在地上的裴婉君,沉默片刻,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二老的院门口早已围满了百姓,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脸上满是惊惶与凝重。几个刚气喘吁吁赶到的村民拨开人群,急声问旁边的人:“这是咋了?围这么多人?”
     旁边的人叹着气摇头,声音压得低低的:“造孽啊,安贵阿爷和阿娘,被吴六子那三个泼皮给害了。”
     “啥?”那人眼睛瞪得溜圆,满脸不敢置信,“那三个混账被抓着了没有?”
     另一人朝门口努了努嘴,指着地上用竹帘草草裹住的三具人形,声音里带着些复杂:“抓啥呀,那三具就是他们的尸首。”
     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急忙插话,语气里带着笃定:“我们赶到地里时,这三个泼皮就已经死透了!是院里那三位杀的!”
     说着,他抬手指向院中——灰袍男子和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坐在槐树下,紫衣女子正和村正站在一旁说话。
     此时,村正刚听完紫衣女子的叙述,眉头渐渐舒展,点了点头,低声道:“原来如此。”
     人群里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往前凑了凑,急声问:“村正,那现在咋办?总不能就这么搁着吧?”
     村正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把吴六子三人的尸体都抬去官府,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至于老叔老婶子……”他转头望向堂屋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大伙搭把手,帮着好好安葬了吧。”
     那汉子眉头拧成个疙瘩,沉声道:“可这三人怎么办?毕竟吴六子是他们杀的……”
     村正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语气斩钉截铁:“大唐律例有云,遇贼人作案,当场杀之无罪。”
     汉子闻言,脸上的愁云顿时散去,连连 “哦哦哦” 应着,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他转头冲身旁几个年轻人招呼道:“走,找辆牛车去。” 说罢,一行人便快步走出院子,脚步声渐渐远去。
     说话间,紫衣女子已走进内室。妮子阿娘正守在床榻边,床榻上的珠儿仍然昏迷不醒,她握着珠儿的手,不时的抽泣一声。
     床榻的另外一边,一个和珠儿年龄相仿的女孩,也默默守在一旁,正在用袖子擦拭自己流下的泪水。裴婉君仍缩在墙角,身子还在不住地发抖,双眼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魂儿都被抽走了一般。
     紫衣女子瞥见她身上裹着自己的外袍,内里是破烂不堪的衣裳,心里一紧,连忙在屋里翻找起来。可箱笼里的衣物,都是阿婆生前穿的粗布衣裳,又短又小,根本不合身。
     她不死心,转到隔壁房间,目光扫过角落的柜子时,忽然顿住——柜面上放着一套锦衣,料子光滑,绣着细密的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紫衣女子疑惑地拿起衣裳,转身走到堂屋门口,对着灰袍男子扬了扬手中的衣物:“师父,这户人家看着寻常,怎么会有这般贵重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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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袍男子瞥了一眼那套锦衣,眼神微动,淡淡回道:“是那娘子的。你拿进去,让她换上吧。”
     紫衣女子听出师父的语气里藏着对那女子的熟稔,心头不禁泛起疑惑——这般模样的女子,怎会出现在这寻常百姓家中?但眼下显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机,她敛了思绪,转身走进内室。
     内室里,裴婉君仍呆呆地坐着,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嘴里反复呢喃着“都怨我,都怨我……”,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她的双手死死抓着身上的外袍,指节泛白,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仿佛还未从惊惧中挣脱出来。
     紫衣女子轻轻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柔声安抚:“娘子莫怕,已经安全了。来,我帮你把衣裳换一下。”
     裴婉君毫无反应,像是没听见一般。紫衣女子微微蹙眉,又抬高了些声音,把话重复了一遍。
     这时,守在床榻边的妮子阿娘听见动静,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快步走过来,叹道:“这娘子接连遭了灾祸,怕是被吓破了胆。这位娘子,我来搭把手,先给她换上干净衣裳吧。”
     说罢,妮子阿娘便和紫衣女子一起,小心翼翼地为裴婉君解衣换裳。而裴婉君自始至终都像个提线木偶,四肢松软,眼神涣散,任由两人摆弄,全无半分自主的力气。
     妮子阿娘和紫衣女子小心翼翼地为裴婉君穿戴好干净衣裳。
     妮子阿娘攥着换下的那件旧衣,布料已被撕得褴褛不堪,沾满泥污的撕裂处还带着挣扎的痕迹,她望着那片狼藉,喉头动了动,终究化作一声沉重的长叹,消散在逼仄的空气里。
     紫衣女子挨着裴婉君坐下,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手背上,掌心的暖意一点点渗过来,试图驱散她身上的寒意与惊惧。
     可裴婉君像是魂魄出了窍,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偶尔扯出一抹干涩的笑,旋即又被呢喃取代,那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谁也听不真切。
     紫衣女子无奈,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出内室,刚到堂屋,便见师父、师兄与村正正迈步进来。堂屋光线昏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惊魂未定。
     “师妹,那娘子情况如何?”女子的师兄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关切。
     紫衣女子摇了摇头,眉宇间凝着忧虑:“不太好,一直恍恍惚惚的。”
     村正捻着胡须,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灰袍男子目光沉沉地望向内室门口,沉声道:“带我去看看。”
     紫衣女子点头应下,转身引着师父往里走。刚进门,灰袍男子便看到蜷缩在角落的裴婉君,她仍在低声呢喃,神情呆滞。他眉头紧锁,走上前试探着轻唤:“裴娘子?”
     紫衣女子心头一震:果然,师父认得她。
     裴婉君毫无反应,仿佛没听见一般。灰袍男子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裴婉君!”
     这一声终于穿透了她混沌的意识。裴婉君缓缓抬眼,目光涣散地扫过眼前的人,那张脸陌生中透着几分模糊的熟悉,可此刻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哪里有心思去细想。
     灰袍男子见她眼神又要飘远,忙上前一步,温声提醒:“婉君娘子,是我,张天童啊。”
     “张天童……”裴婉君喃喃重复着,混沌的记忆忽然被扯出一缕线头。她想起了邠州的家,想起那位来自原州的司马曾在府中住过些时日。
     他虽与父亲年纪相仿,性子却直率得很,常有些新奇想法,那时的自己总爱追着他问东问西……
     一直空洞迷茫的眼睛倏地红了,像浸了水的红布。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张叔叔……”一声带着哽咽的称呼刚出口,裴婉君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过去,死死抓住张天童的衣袖,将脸埋在他的肩头,积压许久的恐惧、委屈、惊吓,尽数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声,倾泻而出。
     师兄与紫衣女子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村正也抚着胡须,感叹道:“能哭出来就好,能哭出来就好啊……”他心中思忖,这娘子虽幸得保全,可经此一劫,险些被吓得失了神智,如今这一哭,倒像是把堵在心口的浊气都排了出去,总算是有了转机。
     众人正为裴婉君这迟来的宣泄心头微动,一旁的妮子忽然扬声喊道:“珠儿醒了!”
     裴婉君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眶红肿得像核桃。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踉跄着直扑床榻,一把握住珠儿微凉的小手,声音里满是哽咽与颤抖:“珠儿,珠儿……”
     珠儿眨着惺忪的眼睛,茫然地扫视着熟悉的房间——这是自己家,身下是阿翁阿婆睡了大半辈子的床榻。
     她循着声音转过头,看见裴婉君,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阿姐,我怎么睡着了?阿翁阿婆呢?他们是不是都回来了?”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该如何对这懵懂的孩子开口。裴婉君别过脸,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只是死死咬着唇,说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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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儿见没人应声,裴婉君又只顾着哭,不由得坐起身,小眉头微微蹙起,转向一旁的妮子:“妮子,我阿翁阿婆呢?”
     妮子被问得手足无措,慌忙看向自己的阿娘,眼神里满是求助,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死了。”
     两个字像冰锥般刺破了沉默,说话的是紫衣女子,声音平静得近乎冷硬。
     珠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没听懂一般,喃喃重复着:“阿翁阿婆……死了?”
     下一刻,她突然抱着脑袋尖叫一声,方才在地里的血腥与混乱猛地冲进脑海——倒下的阿翁,哭喊的阿婆,还有那些狰狞的面孔……她猛地掀开被子,疯了似的朝门外冲去。
     “珠儿!”裴婉君想也没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村正见状要拦,却被张司马抬手止住。“让她去,”张司马望着两个踉跄的背影,声音低沉,“这些事,她迟早要面对。”
     众人跟着走出屋,只见珠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阿翁阿婆的尸首前,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死寂。
     裴婉君追到她身后,看着珠儿单薄的背影,心头的悲痛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可就在这痛彻心扉的时刻,一个念头异常清晰地冒了出来:珠儿不能没人管,往后,她来照顾!一定要找到珠儿的阿爷,把孩子平安交到他手上。二老用性命护了她周全,这份恩情重于泰山,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心里不停的念着:不能乱,她绝对不能乱。她要是垮了,珠儿怎么办?
     裴婉君上前一步,轻轻将珠儿揽进怀里,声音虽仍带着沙哑,却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珠儿,别怕,有阿姐在。”
     张天童望着裴婉君,见她不过眨眼间,便从方才那几乎被悲痛淹没的万念俱灰里挣脱出来,眼底虽仍有红痕,却已透出几分撑持局面的担当,不由得暗自点头——果然没看错这娘子,柔中带刚,是个能扛事的。
     就在这时,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围着的村民被人硬生生拨开,一个男子的身影跌跌撞撞挤了进来,正是通文叔。
     他原本去镇上采买些物资,回来时在村口听闻安贵家遭了祸事,一路奔来,此刻一眼就瞥见院中停放的两具盖着草席的尸首。他看到珠儿正在尸首前哭泣,裴娘子正搂着珠儿,眼中满是悲伤。
     “怎……怎么会……”通文叔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僵在原地,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草席,双手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伸,却又猛地顿住,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下一刻,他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颤抖着掀开草席一角,看清老婶子的面容时,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的呜咽,听得人心里发紧。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通文叔潸然泪下,双手死死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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