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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寄予厚望的远行。[1/2页]

天人幽冥 月海神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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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先是静悄悄的,村正和几个乡邻还在嘀咕,那裴娘子方才迟迟不肯递出书信已是蹊跷,此刻竟突然对着那陌生的灰袍男子屈身下跪,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做什么?”有人低声嘀咕,几人便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几步,刚靠近些,就听清了裴婉君那句带着颤音的话——她要带珠儿去蜀地。
     “娘子,此事万万不可!”村正脸色一紧,连忙上前阻拦。
     裴婉君缓缓起身,先对着围上来的众人福了一礼,鬓边碎发垂落,声音却稳:“多谢诸位阿兄阿伯连日来为珠儿二老奔波,婉君记在心里。”她抬眼时,目光里没有了先前的哀戚,反倒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绝,“珠儿的阿爷在蜀地,我得带她去找。”
     “可你们俩……”旁边那中年汉子急了,搓着粗糙的手掌,“两个女娃子,千里迢迢去那蜀地,路上豺狼虎豹不说,遇到歹人可怎么好?”
     村正抬手打断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娘子,你的心意我懂,想替二老照看着珠儿。可你们年纪太轻,这世道险恶,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我断断不能应。”
     一直站在旁边抹泪的妮子阿娘也走上前,拉了拉裴婉君的衣袖,声音软下来:“是啊娘子,老叔老婶刚走,珠儿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怎么对得起他们?”她叹了口气,又劝,“还是按先前说的,珠儿我来照顾,你只管去找自家亲人,放心便是。”
     正说着,堂屋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珠儿牵着妮子的手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她先是怯怯地缩了缩手,随即抬头看向裴婉君,望见阿姐眼中那股子执拗,又转头望向院角那棵老槐树——往日里,阿翁总在树下编竹筐,阿婆会搬个小凳坐在旁边择菜,可如今树下空空荡荡,只剩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树梢上,两只灰雀叽叽喳喳跳了一阵,忽然扑棱棱展开翅膀,一前一后朝着远处的天际飞去,渐渐成了两个小黑点。
     珠儿深吸一口气,挣开妮子的手,走到妮子阿娘面前,仰着脸:“婶子,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要跟婉君阿姐去蜀地,找阿爷。”
     这话一出,院中霎时没了声息。村正愣了愣,才蹲下身拉过珠儿的手:“珠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话,留下来跟妮子作伴,等你阿爷回来,不是一样的?”
     妮子阿娘也赶紧点头,眼圈又红了:“是啊珠儿,留下来,婶子给你做你爱吃的,等你阿爷回来。”
     珠儿却摇了摇头,手攥得紧紧的,望着远方的眼神,竟有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坚定。
     院中的沉默被韩幼娘清亮的声音打破:“诸位,我师父方才已经应下裴娘子,会一路照看她们,只管放心便是。”
     村正眉头依旧没松,他虽知道这紫衣女子杀了吴六子那三个泼皮,却终究没亲眼见过真本事,况且这几人来路不明,怎敢轻易将珠儿这孩子托付出去?众人也都低着头,显然和村正心思一般。
     韩幼娘看在眼里,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抬手指向院角那块一人高的青石——那石头原是老两口生前摆在那里镇宅的,旁边斜斜架着根晾衣竹篙。
     她指尖并拢如剑,轻轻一抬,众人只觉眼前金光乍闪,随即“轰隆”一声闷响,震得脚下土地都颤了颤。
     再看那青石,竟像被巨斧劈开一般,整整齐齐裂成了两半。一半仍稳稳立在原地,另一半则重重砸在地上,那根竹篙也掉落在一旁。
     “乖乖……”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村正更是张大了嘴,喉结上下滚动,吞咽唾沫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望着那断口平整的青石,半晌才喃喃道:“原来几位会仙术,难怪难怪……”
     韩幼娘收了手,笑意更深:“这样,能护得她们二人周全了吗?”
     旁边的陈明乾看着师妹亮的这手功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却终究没敢多言。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把目光落到了妮子阿娘身上。
     她蹲下身,轻轻拉着珠儿的手,眼中满是不舍:“珠儿,这一路去蜀地,可比不得在家里,风餐露宿是常事,你真的想好了?”
     珠儿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声音虽还有些稚嫩,却透着股斩钉截铁的劲儿:“婶子,我想好了,要跟婉君阿姐去找阿爷。”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便知再劝无益,都默默退开了些。
     村正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张天童拱手深深一揖:“先生,我等虽知诸位本领非凡,但珠儿和裴娘子都是寻常女子。既然先生承诺护送,她们二人的性命,便全仰仗先生了。”
     话音刚落,村正收敛了方才的语气,神情郑重地开口:“原本我定于数日后启程前往兴元府,如今看来,不如与诸位同行,路上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裴婉君心中明镜似的,自然懂村正的顾虑。自己落脚这村子不过短短几日,即便经历了几番变故,终究还是个外人。村里的女娃怎可贸然托付给陌生人?身为一村之主,他断不会如此武断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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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天童师徒三人也都领会了其中深意。陈明乾与韩幼娘交换了一个眼神,陈明乾默然不语,韩幼娘亦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师父,静候他的决断。
     张天童依旧没说话,只对着村正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妮子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她几步跑到珠儿面前,紧紧拉住她的手:“珠儿,你能去找阿爷,我打心底里替你欢喜,可路上一定要多保重啊。”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块黑亮的鹅卵石,石面被摩挲得光滑温润,显然是日日带在身边的物件。“这是我最宝贝的东西,送给你,保佑你顺顺利利找到阿爷,还有……千万别忘了我。”
     珠儿接过鹅卵石,紧紧攥在手心,转身跑进内堂。
     片刻后她跑出来,手里捧着个小小的荷包,针脚歪歪扭扭,上面绣着的蝴蝶翅膀都歪向一边,却看得出绣时用了十足的心思。她把荷包往妮子手里塞:“这是我自己绣的,送给你。”
     妮子捏着那粗糙却温热的荷包,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笑着点头:“我收着,天天都带在身上。”
     就在这时,通文叔捏着写好的信走进院来,一眼瞥见那劈成两半的青石,惊得“咦”了一声,手里的信纸都晃了晃。
     他瞧着众人都聚在堂屋门口,便快步上前:“这石头怎么碎了?院里这是出了啥事儿?”
     妮子阿娘叹了口气,把珠儿要跟着裴婉君去蜀地寻阿爷的事简略说了说。通文叔听完,倒比众人看得开,捋着下巴的胡须点头:“既然孩子心意已决,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他转向张天童师徒,拱手作揖,“多谢三位肯护送她们,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了。”说罢,将手里的信递给裴婉君,“先前老两口给珠儿阿爷安贵写过信,地址我还记得,都写在上面了。”
     裴婉君双手接过,指尖轻轻抚过信封上的字迹,仔细揣进怀里,贴身护着。
     她牵着珠儿的手准备转入内室,身后突然传来张天童的声音:“等一下。”
     她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只见张天童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而对身旁的韩幼娘吩咐道:“幼娘,取一颗玉清丹给婉君娘子。她还在发着烧。”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齐齐看向裴婉君,眼中满是关切。韩幼娘连忙走上前,纤手轻轻覆在裴婉君的额头上一试,指尖顿时触到一片滚烫 —— 果然在发着烧。
     想来是惊惧交加,又强撑着料理后事,身子早已熬不住了。她急忙从怀中摸出个精致的白瓷小瓶,倒出一粒比米粒略大、泛着淡淡光泽的药丸。陈明乾已在旁端过一碗温水递来,动作默契自然。
     裴婉君没有半分迟疑,接过水碗与药丸,就着温水仰头服下,随后向师徒三人深深一揖:“多谢费心。” 说罢才重新牵起珠儿,缓步走进内室。
     韩幼娘望着她的背影,轻声叹道:“怪不得我总见她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还当是因为劳累气血上涌,竟不知是烧得这般厉害。”
     陈明乾在一旁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叹:“这位裴娘子,性子真是执拗得紧,都烧成这样了,竟一声不吭硬撑着。”
     村正几人也是面面相觑,无不感叹这婉君娘子的执拗和坚韧之心。
     事已定下,众人也不再多留,三三两两道别离去。陈明乾忽然叫住正要转身的村正:“村正,村里可有马车?”
     村正愣了愣:“咱村都是庄户人,哪有那金贵物件?”他上下打量着陈明乾,“要这东西做啥?”
     “要护送她二人去蜀地,总不能让她们骑马。”陈明乾解释道,“有辆马车才方便些。”
     村正摸着后脑勺想了想,眼睛一亮:“马车是没有,不过有牛车啊,模样跟马车差不离。找村里的尚才做个车舆安上就行——他先前给镇上张大户做过马车,手艺熟得很。”
     陈明乾颔首,从怀里摸出个沉甸甸的钱袋,递过去:“这些钱该够了。劳烦村正找辆牛车改改,明日一早送到这里来。”
     村正掂了掂钱袋,里面铜钱撞得叮当作响,当即拍着胸脯:“放心!为了珠儿她们,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明日一早,保准让你们坐上现成的马车!”说罢,揣好钱袋大步去了。
     傍晚的余温尚未散尽,空气中还浮动着方才韩幼娘与裴婉君一同忙碌出的吃食香气。简单的饭菜落了肚,白日的琐碎仿佛也随之一并沉淀下去。
     堂屋门口,张天童静坐如磐石,双目轻阖,气息匀长,仿佛与周遭的静谧融为了一体。
     一旁的陈明乾则斜倚着门框,手里捧着本旧书,书页边缘被摩挲得发卷起毛,显然是常伴身侧的物件,他看得专注,偶尔指尖会轻轻捻过泛黄的纸页。
     韩幼娘搬来三张矮凳,裴婉君牵着珠儿挨着坐下,三人就坐在堂屋门口那片被灯光染亮的方寸之地。
     屋里的光温柔地漫出来,将她们的身影拓在地上,忽明忽暗,像是一幅流动的剪影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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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涧里此起彼伏的蛙鸣与四周窸窣的虫吟交织成一片,悠悠传入几人耳中,那细碎又绵密的声响,竟像是这方天地在无声地向他们作最后的道别。
     三人仰望天空,谁都没有先开口。夜空早已褪去最后一抹暮色,成了块缀满碎钻的墨色丝绒,繁星密密匝匝地铺着,一条朦胧的银河如轻纱般横贯天际,清晰得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三人齐齐仰着头,目光追随着那些遥远的光点,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许久,裴婉君侧过头,恰好瞥见珠儿小巧的下颌线绷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她唇边逸出,轻得像风拂过草叶。
     那声叹里藏着太多东西,是对故去阿翁阿婆的念挂,或许还有对前路未卜的惶惑。裴婉君心头一软,悄悄伸过手,轻轻握住了珠儿微凉的小手,指尖用力捏了捏,像是在说“别怕”。
     “看,这天上的星星。”韩幼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几分悠远,“这些星星就像这世间的人一样。有的依然亮着,有的却越来越暗淡,直至有一天消失不见。但是,新的星星就会出现,替代之前的位置。”
     裴婉君对天象一窍不通,却听得懂她话语里的温柔用意,是说给珠儿听的,也是说给这无边夜色听的。
     正说着,一道细碎的光忽然划破天幕,快得像谁不经意间撒落的银线。“你看,那颗星星要远行了,激动的在天上奔跑。”韩幼娘眼睛一亮,连忙指着流星划过的方向。
     “那是流星。”珠儿终于开了口,声音还有些怯生生的,“小时候阿爷给我说过的。”
     韩幼娘闻言,忍不住低低尬笑了几声,那笑声混着晚风,轻轻散在星光里,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暖意。
     裴婉君望着流星划破夜幕,心头涌上一阵在天地间的渺小感。若自己真有反抗之力,阿翁阿婆怎会枉死?
     可转念又想,若真有那般能耐,又怎会沦落至此?或许冥冥中一切早已注定。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韩幼娘听见叹息,心中暗道:幸好自己来得及时,否则裴婉君名节难保,她与珠儿怕是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她抬眼望向漫天繁星,缓缓开口:“这天啊,今日或许繁星满布,明日就可能漆黑一片不见星月。但挨过那阵子,不仅繁星会再挂天际,还会有明月高悬呢。”
     裴婉君怎会听不出话中深意,轻声道:“多谢幼娘阿姐。”
     韩幼娘心里其实一直暗暗佩服着裴婉君。这般娇养的千金小姐,在这般年纪遭遇如此横祸,却能安然静坐于星空下观赏繁星,甚至还要陪着珠儿远赴千里之外寻找亲人。她那份藏在温婉外表下的内心,远比她的外表看上去要强大坚韧得多。
     三人望着夜空,偶尔说上几句。夜色渐深,想到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次日清晨,天边刚被一抹鱼肚白晕染开,太阳便像个调皮的孩童,猛地从地平线后跳脱出来,给大地镀上了层暖融融的金边。众人早已起身,院子里很快便有了生气。
     裴婉君和韩幼娘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锅碗瓢盆的轻响伴着淡淡的炊烟,混着米粥的香气飘出来,让人心里踏实。
     另一边,陈明乾正提着马料在院子里喂马,马儿甩着尾巴,不时打个响鼻,像是也在期待着接下来的行程。
     简单吃过早饭,韩幼娘和裴婉君又转身回了厨房,开始手脚麻利地准备路上的干粮,面团的揉捏声、面杖敲击案板的声音此起彼伏。
     珠儿瞧着她们忙碌,也想上前搭把手,却被裴婉君笑着按住:“你歇着吧,这点活我们来就行。”珠儿只好作罢,转身回房细细收拾起行囊。
     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张天童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地上的光影里。陈明乾一早便给他们的马匹喂了草料和水,装好了马鞍。
     此刻,正在一旁焦躁地踱来踱去,视线频频瞟向门口,显然是在盼着村正把改好的马车送来。
     终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裹挟着 “咕噜咕噜” 的车轮滚动声由远及近,

第121章 寄予厚望的远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