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江州,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终于在清晨五点停了。
天刚亮,市局刑侦支队的大楼外,街道仍湿漉漉的。水泥砖缝渗出潮意,像是一场长梦的痕迹。
程望一夜未眠。他坐在办公室里,窗帘未拉,桌上的白瓷茶杯空了三次,连环命案的卷宗摆在桌上,厚得像一堵堵压着呼吸的墙。
凌晨一点零五分,李兆辉的全部口供形成最终笔录,经法务、检察同步校核,通过审讯录像、DNA及痕检形成铁证闭环,移交至检方启动速审通道。
案件,在程序意义上,已完结。
但程望知道,这样的案子不会“完结”。它留下的,不只是数字和记录,而是渗透进每个执法者骨头缝里的沉重问题:
——为什么他能持续潜伏三十年、流窜四省、杀害六十七人?
——为什么没有任何系统能及早识别和干预这个深度脱轨的个体?
——社会的盲区,到底从哪里开始,又该由谁终止?
林啸敲了敲门,带着一纸报告进来:“程队,省厅那边要我们准备一个案情通报,下午开全市刑侦系统闭门会。你看是你讲,还是我来?”
程望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桌上那份卷宗最后一页。
“你讲。我留在这。”
林啸点头,没有追问。
门关上前,他又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在想,这种人,是不是还能救?”
程望摇头。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还能救别人。”
林啸没吭声,轻轻关上门。
……
上午十点半,程望接到电话,是山口镇派出所打来的。
“程队,我们这边有位村民,说要见你,说是当年山沟沟那边‘有过人被救下来的。”
“谁?”
“是个女的,六十来岁,说她小时候家里有个收养过的孩子,后来出了事。她说那个孩子,好像就是李兆辉。”
程望让他们把人送过来。
中午十二点半,一辆旧面包车停在支队门口。坐在后排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被扶下来时有些踉跄。
她姓陈,是山沟村本地人。上世纪六十年代,村里响应政策收养了一批孤儿,她家当时领了一个男孩,“四五岁,大脑门,话少,夜里总做噩梦”。
“我家穷,养不住,后来送去砖厂,那厂子专门要这些‘没人要的娃,一天五毛钱,吃的是猪食。那厂子后来出事了,有个男娃被打死……那孩子,也不知去哪了。”
程望问她记不记得那孩子的名字。
“叫啥来着……好像叫‘小辉。”
她忽然说:“他有个疤,在脑门这儿,小时候摔的。”
程望轻轻合上笔记本。那个疤,他见过。正是在李兆辉额角上,那道扭曲的命运切痕。
……
4月28日,江州市人民检察院发布通报:
“李兆辉,男,43岁,流窜四省涉嫌故意杀人、强奸、奸尸、抢劫等罪行,现已查明重大犯罪事实共计26起,造成67人死亡,23人被性侵,10人重伤,证据确凿充分,依法提起公诉,并建议适用死刑立即执行。”
消息发布后,舆论哗然。
社交平台、媒体新闻、法治论坛、纪实栏目几乎同一时间铺开讨论——
【“恶魔的诞生,是孤独、冷漠和制度性忽视的合谋。”】
【“67条命的代价,换来对底层漂移人口的一次彻底检视。”】
【“当‘他是怪物成为所有人对命案的解释,那社会本身是不是也病了?”】
……
程望没有关注这些。他将案件副本与物证清
第61章 夜行者(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