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刘书吏年纪与我相仿,平日里有些清高,对我这种没有背景的“寒门”出身颇有些看不上眼。
我说明来意,希望能查阅几位死者更详细的家庭背景、田产记录,甚至是一些可能存在的商业往来凭证。
刘书吏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眼瞥了我一下,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陆书佐?我没听错吧?你要查这些东西作甚?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廷尉府的官差了?”
我压下心中的不快,解释道:“刘兄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了解死者生前的经济状况和社会关系,或许有助于理解……呃,一些账目上的疑点。”我再次把“核账”搬出来当挡箭牌。
“账目疑点?”刘书吏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想借着查账的名义,行探案之实吧?陆昭,我劝你还是收起这份心思。李大人不过是看你年轻,随口允了你几句,你还真当回事了?告诉你,这些档案,尤其是涉及田产和某些‘特殊经济往来的,都是机密!岂是你能随意翻阅的?出了差错,谁担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的话越来越难听,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小吏也发出了窃笑声。
“再说了,”刘书吏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就算让你看了又如何?凭你那点算盘珠子上的功夫,就能找出杀人不眨眼的‘鬼面人?别做梦了!好好算你的粮米布匹去吧!这阳翟城的水深着呢,淹死的都是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自作聪明的!”
羞辱、轻蔑、以及官僚体系那冰冷而坚硬的壁垒,像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了我燃烧的热情上。
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我明白了。在这个等级森严、人情复杂的衙门里,没有相应的身份和权力,仅仅凭借逻辑和推断,是寸步难行的。
他们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底层书佐能做出什么成绩。甚至,他们可能乐于见到我碰壁,以此来证明我的“不务正业”和“异想天开”。
我默默地退出了主簿的办公室,走廊里那些或同情、或嘲讽、或漠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看来,依靠官方渠道获取核心信息的路,是走不通了。我的“数理模型”再精妙,缺少了关键数据的输入,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我必须找到其他的途径。体制外的助力,或者……创造属于我自己的信息渠道。心中的挫败感很快被一种更强烈的决心所取代。
既然明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而眼下,唯一可能给我提供些许帮助,并且愿意倾听我这些“奇技淫巧”的,或许只有那位暂居在客栈里的聪慧女子了。
第7章 白日碰壁:官僚体系的阻碍[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