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角色与关系网
第一章 铁雨残碑
锈刃惊秋
崇祯五年深秋,大同城的暮色被浓稠的铅云吞噬,寒风裹挟着砂砾拍打着军器局斑驳的红墙。赵莽裹紧褪色的靛蓝布袍,踩着满地枯叶往后院走去,腰间悬挂的铸铁锤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青砖上敲出细碎的声响。那锤头因常年使用而布满凹痕,却仍倔强地保持着棱角,正如他探寻真相的决心。
军器局后院的淬火池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水面漂浮着一层暗黄色的泡沫,在暮色中泛着幽光。赵莽蹲下身,铁钳夹着的铁锭还带着余温,在月光下泛着细密的气孔,如同被蛀虫啃噬过的朽木。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与父亲临终前藏在梁上的34;无硫铁锭34;样本判若云泥,那枚铁锭质地均匀、色泽银亮,此刻眼前的铁锭却布满瑕疵,分明是掺杂了劣质原料的产物。
池水倒映着他阴沉的脸,三年前的记忆如淬了毒的箭矢般刺入脑海。父亲被押赴刑场那日,也是这样的深秋,刽子手的鬼头刀寒光闪闪,而父亲至死都紧攥着那枚34;无硫铁锭34;,用血在青砖上写下一个潦草的34;硫34;字。当时所有人都认定父亲是因铸铁失误导致火器炸膛,却无人在意那枚关键的铁锭究竟去了何处。
34;赵百户!34;亲兵的呼喊惊飞檐下寒鸦。赵莽迅速将铁锭踹进靴筒,抬头便瞥见远处角门闪过一道月白身影——是晋商少主裴云琅。他步伐优雅从容,玉冠束发,腰间玉佩随着走动轻轻摇晃,可长衫下摆却沾着可疑的硫磺粉末,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黄。
赵莽的心跳陡然加快。自从父亲蒙冤后,他便暗中调查军器局的异常,而裴云琅的晋泰商行,正是近年来铁料的主要供应商。此刻对方出现在军器局后院,绝非巧合。他握紧腰间铸铁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在听到亲兵话语时强压下怒火。
34;锦衣卫陆大人有请。34;亲兵看着赵莽紧绷的神色,忍不住提醒,34;大人,还是快些吧,陆大人的性子......34;
诏狱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时,赵莽下意识屏住呼吸。甬道两侧的火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潮湿发霉的墙壁上扭曲变形。牢房内,陆锋斜倚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鎏金错银的火铳,枪管上蜿蜒的裂痕却触目惊心,如同狰狞的伤疤。
34;军器局连续三起炸膛案,赵百户以为是何缘故?34;陆锋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他突然甩出一叠卷宗,裴云琅的通商文书与萨摩藩的密信散落桌上,34;听说令尊遗留的铁锭,倒是能解此谜?34;
赵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看着桌上那些文书,表面上是正常的商贸往来,可仔细一看,供货日期竟与军器局炸膛事故发生的时间高度吻合。再联想到裴云琅衣角的硫磺粉末,一个可怕的阴谋轮廓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34;陆大人说笑了。34;赵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平静得可怕,34;家父的事早已结案,至于军器局的事故,想必是有人故意 sabotage。34;他故意用了从传教士那里学来的西洋词汇,目光如炬地盯着陆锋。
陆锋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手中火铳突然抵住赵莽的太阳穴:34;赵百户果然聪明。不过,裴云琅背后的势力,可不是你能想象的。34;他凑近赵莽,呼吸中带着浓烈的酒气,34;与其为死人翻案,不如跟本官合作,如何?34;
赵莽浑身紧绷,却突然笑了起来:34;合作?就像陆大人与后金勾结那样?34;他的目光扫过陆锋腰间若隐若现的狼头玉佩,34;三年前家父的冤案,还有如今军器局的劣质铁料,恐怕都与大人脱不了干系吧?34;
话音未落,火铳狠狠砸在赵莽头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却在昏迷前死死攥住怀中的硫纹玉佩残片——那是从淬火池底尸体指缝中发现的,上面樱花状的刻痕,与裴云琅身上的玉佩纹路极为相似。黑暗中,他仿佛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回响:34;阿莽,一定要查出真相......34;
当赵莽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军器局的工坊里。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落,照在他满是伤痕的脸上。他挣扎着起身,从靴筒里摸出那枚铁锭,借着月光仔细端详。铁锭表面除了细密的气孔,还隐约可见一些淡黄色的斑点——那是硫磺残留的痕迹。
34;看来,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34;赵莽握紧铁锭,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窗外,寒风依旧呼啸,却吹不灭他心中探寻真相的火焰。他知道,前方的道路布满荆棘,但为了父亲,为了那些因劣质火器而丧命的将士,他绝不退缩。
寒池谜影
淬火池蒸腾的雾气裹着铁锈味,将大同军器局的暮色染成青灰色。赵莽蹲在池边,铁钳夹着的铁锭还冒着热气,细密的气孔在月光下如同被蛀空的朽木。三年前父亲被斩时攥着的34;无硫铁锭34;样本在他袖中发烫,此刻手中这枚劣质铁锭,分明是将明军将士推向死地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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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突然泛起涟漪,青白色的泡沫下浮起一截苍白的手臂。赵莽的瞳孔骤缩,铁钳34;当啷34;坠地。淬火池底,一具尸体静静躺着,死者脖颈插着三寸长的透甲锥,暗红色的血迹顺着池壁蜿蜒,在青苔覆盖的砖石上凝结成诡异的纹路。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这种军器局特制的透甲锥,三年前父亲的罪名里,也有私自铸造的条目。
他强忍着刺鼻的血腥味,伸手探入刺骨的池水中。冰凉的池水瞬间浸透袖口,指尖触到尸体僵硬的手指时,赵莽的呼吸停滞了。那双手死死攥着,指甲缝里还嵌着暗褐色的碎屑,像是硫磺燃烧后的残渣。当他掰开死者手指,半枚硫纹玉佩滑落掌心,樱花瓣的刻痕在尸斑中若隐若现,边缘残留的血迹已经发黑。
34;赵百户,锦衣卫陆大人有请。34;亲兵的声音从身后炸响,惊飞檐下栖息的寒鸦。赵莽迅速将铁锭踹进靴筒,腰间铸铁锤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转身的刹那,远处角门闪过一道月白身影,玉冠束发,步履从容——是晋泰商行的裴云琅。他的长衫下摆沾着可疑的硫磺粉末,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淡黄,随着步伐轻轻颤动,仿佛随时会扬起呛人的毒烟。
赵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前父亲被冠以34;铸铁失误34;的罪名斩首时,负责监斩的正是陆锋。而此刻,裴云琅出现在命案现场,衣角还带着与死者指甲里相同的硫磺痕迹。淬火池的青白色雾气翻涌,将记忆中的画面与现实重叠:父亲被押赴刑场那日,也是这样的深秋,刽子手的鬼头刀寒光闪闪,而父亲至死都紧攥着一枚质地均匀的铁锭,在血泊中用血写下一个潦草的34;硫34;字。
34;大人?34;亲兵见他迟迟不动,上前催促。赵莽望着裴云琅消失的方向,将半枚玉佩塞进怀里。玉佩边缘的缺口硌着皮肤,像一道新鲜的伤口。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军器局新来的学徒曾说,看见晋泰商行的马车深夜出入,车辙里滚落的碎石,带着与今日铁锭相同的淡黄色斑点。
诏狱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时,赵莽下意识屏住呼吸。甬道两侧的火把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墙上斑驳的血迹在火光中仿佛活过来的恶鬼。牢房内,陆锋斜倚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鎏金错银的火铳,枪管上蜿蜒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疤。
34;军器局的死人,赵百户可知是谁?34;陆锋的声音裹着笑意,火铳突然指向赵莽胸口,34;倒是巧了,死者怀里也有块玉佩,和令尊当年藏在梁上的那枚......34;他故意拖长尾音,观察着赵莽骤然紧绷的神色,34;有些相似。34;
赵莽盯着对方腰间若隐若现的狼头玉佩,想起父亲临终前用血写下的字。淬火池底的尸体、裴云琅衣角的硫磺、陆锋话里的暗示,所有线索在脑海中疯狂交织。当陆锋甩出裴云琅的通商文书与萨摩藩密信时,赵莽终于看清了那些交易日期——每一个节点,都与军器局炸膛事故完美重合。
34;陆大人这是想栽赃?34;赵莽握紧藏着玉佩的拳头,34;三年前家父的冤案,如今又想用同样的手段?34;
陆锋突然大笑,火铳重重砸在桌上:34;聪明人就该知道,有些真相,还是烂在肚子里好。34;他起身逼近,酒气混着血腥味喷在赵莽脸上,34;裴云琅背后的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34;
离开诏狱时,夜色已深。赵莽站在军器局的断墙下,望着淬火池方向翻涌的雾气。怀中的半枚玉佩冰凉刺骨,樱花瓣的刻痕像是某种恶毒的嘲讽。他想起裴云琅消失前转身时,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突然意识到,这场围绕铁与火的阴谋,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暗。而他,已经没有退路。
诏狱迷局
赵莽的心脏猛地抽搐。三年前的深秋仿佛重现眼前,寒风中父亲被铁链拖拽着走过军器局青石板路的场景,与此刻淬火池边的惨状重叠。那时的军器局同样发生了火器炸膛事故,父亲拼死护住的“无硫铁锭”样本,成了他唯一能证明清白的证据,却被当作“罪证”收缴。而今,死者脖颈的透甲锥、手中的硫纹玉佩,还有裴云琅衣角可疑的硫磺粉末,都在无声诉说着这场死亡绝非意外。
“赵百户,陆大人有请。”亲兵的催促声让赵莽回过神来。他将铁锭踹进靴筒时,余光瞥见裴云琅的身影消失在角门转角,月白长衫拂过门框,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这熟悉的味道,与三年前父亲被押走时,他在军器局仓库闻到的气味如出一辙。
锦衣卫诏狱的大门缓缓打开,潮湿的霉味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赵莽踏上阴森的甬道,墙壁上的火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布满裂痕的青砖上扭曲变形,宛如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手。脚下的石板坑洼不平,浸透了不知多少人的血泪,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历史的伤口上。
牢房内,烛火摇曳不定,将整个空间照得忽明忽暗。陆锋斜倚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鎏金错银的火铳,枪管上蜿蜒的裂痕却触目惊心,如同狰狞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这把火器曾经历过的惨烈。“赵百户来得正好。”陆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火铳在指尖灵巧地翻转,“军器局又出了事,你说巧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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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莽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把火铳的裂痕,心中涌起一阵寒意。这样的裂痕,绝不是正常使用造成的,分明是掺杂了劣质材料的结果。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用血写下的那个“硫”字,想起淬火池底死者手中的硫纹玉佩,所有线索在脑海中疯狂交织。
“陆大人有话不妨直说。”赵莽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前家父的冤案,如今又想故技重施?”
陆锋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牢房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故技重施?”他猛地起身,火铳抵住赵莽的太阳穴,“赵百户这是在指控本官?别忘了,你父亲可是因通敌叛国被斩,那‘无硫铁锭......”他故意拖长尾音,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说不定就是和外敌勾结的证据呢?”
赵莽浑身紧绷,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我父亲拼死护住的铁锭,分明是证明军器局有人掺假的关键!”他怒吼道,“就像今天淬火池的死者,分明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才惨遭灭口!而裴云琅......”
“裴云琅?”陆锋挑眉,火铳稍稍移开,“晋商少主与军器局的事有何关联?赵百户可不要血口喷人。”说着,他突然甩出一叠卷宗,裴云琅的通商文书与萨摩藩的密信散落桌上,“不过,既然赵百户提到了,不妨看看这些?”
赵莽低头,瞳孔骤然收缩。通商文书上的日期,竟与军器局炸膛事故发生的时间完全吻合。而那封密信,虽然文字晦涩,但“硫磺”“火器”等关键词却格外刺眼。他终于明白,裴云琅绝非普通商人,而陆锋,恐怕早就知道这一切。
“陆大人这是何意?”赵莽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这些东西,与我父亲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陆锋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说:“赵百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真相,知道得太多可不是好事。”他把玩着桌上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与其为死人翻案,不如......”
“不如和你们同流合污?”赵莽打断他,眼中满是轻蔑,“我父亲用生命守护的正义,我绝不会让它蒙尘。就算是死,我也要查出真相!”
“死?”陆锋突然站起,一掌拍在桌上,“赵百户以为,你还有机会查下去?”他挥挥手,几名锦衣卫突然冲进牢房,“把他给我押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见他!”
赵莽被强行拖走时,目光始终盯着陆锋腰间若隐若现的狼头玉佩。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绝不会退缩半步。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要为父亲讨回公道,揭开这场阴谋的真相。
诏狱惊澜
烛火在诏狱的霉斑墙上投下诡谲的光影,陆锋把玩着火铳的手指关节泛白,鎏金纹饰在晃动间折射出冷芒。34;军器局连续三起炸膛案,赵百户以为是何缘故?34;他的声音像淬了毒的蛇信,尾音拖得悠长,突然扬手甩出一叠卷宗。裴云琅的通商文书与萨摩藩的密信如枯叶般飘落,34;听说令尊遗留的铁锭,倒是能解此谜?34;
赵莽的瞳孔剧烈收缩。泛黄的文书上,34;晋泰商行34;的朱印刺得他眼眶生疼,萨摩藩密信中34;火山硫配比34;的字迹与淬火池底铁锭的异常完美契合。父亲被押往刑场那日的情景如潮水般涌来:刽子手的鬼头刀寒光闪闪,父亲脖颈的枷锁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最后时刻,老人用戴镣铐的手在血泊中艰难划动,写下那个歪斜的34;硫34;字——此刻仿佛又在眼前鲜活起来。
34;陆大人这是欲加之罪。34;赵莽的喉间泛起铁锈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绽开细小的红梅。三年前父亲的34;铸铁失误34;案,如今看来竟是早有预谋的局。他想起淬火池底死者指缝里的硫磺碎屑,裴云琅衣角沾染的淡黄色粉末,还有军器局仓库那些泛着青白色的劣质铁锭。
陆锋突然起身,火铳抵住赵莽下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后颈汗毛倒竖:34;赵百户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令尊当年若不是执意追查铁料掺硫的真相,何至于......34;话音戛然而止,陆锋突然扯开他的衣襟,露出贴身收藏的铁锭残片,34;这东西,藏得够深啊。34;
记忆如决堤洪水。那日军器局大火,父亲将他推进地窖,自己却转身扑向火场。赵莽至今记得地窖门缝里透出的火光,还有父亲最后的嘶吼:34;带着铁锭走!34;后来他才知道,那枚铁锭是父亲耗时三年炼制的无硫样本,是揭穿阴谋的关键证据。
34;陆大人如此关心铁锭,莫不是心里有鬼?34;赵莽突然笑出声,血水顺着嘴角流下,34;三年前家父之死,如今军器局命案,还有裴云琅与倭寇的勾结......34;他的目光扫过陆锋腰间若隐若现的狼头玉佩,34;大人腰间的饰物,倒是与后金军旗上的图腾很像。34;
空气瞬间凝固。陆锋的脸涨成猪肝色,火铳重重砸在赵莽额角。剧痛让他眼前炸开金星,却死死盯着墙上晃动的影子——陆锋的轮廓在烛火中扭曲变形,渐渐与记忆里后金军旗上的狼头重叠。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此刻如同淬火池底的尸体,正带着腐臭的气息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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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把他给我押下去!34;陆锋的怒吼震落梁上积尘。两名锦衣卫粗暴地架起赵莽,他却在挣扎间瞥见卷宗里的一张海图,边角处的樱花纹与裴云琅的硫纹玉佩如出一辙。恍惚间,他又看见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终于触到真相的释然。
地牢的铁门轰然关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赵莽蜷缩在满是霉味的草堆里,摸出怀中半枚硫纹玉佩。冰凉的玉石上,樱花瓣的刻痕硌着掌心的伤口,与父亲用血写下的34;硫34;字在脑海中重叠。他知道,这场用铁与血编织的阴谋才刚刚揭开序幕,而他,注定要成为刺破黑暗的那把锈刃。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已是三更天。赵莽靠着潮湿的墙壁,任由鲜血顺着额头滴落在铁锭残片上。淬火池的青白色雾气、裴云琅的阴笑、陆锋腰间的狼头玉佩,所有碎片在剧痛中逐渐拼凑完整。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诏狱的铁窗时,他握紧带血的铁锭——父亲用生命守护的真相,该重见天日了。
暗流博弈
诏狱内烛火摇曳,将陆锋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砖墙上,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鬼。赵莽挺直脊背,靛蓝布袍下的铸铁锤随着呼吸微微晃动,冰凉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
34;陆大人说笑了。34;赵莽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声音却平静得可怕,仿佛淬了冰的刀刃,34;家父的事早已结案,至于军器局的事故,想必是有人故意 sabotage。34;他刻意吐出这个从传教士利玛窦那里学来的西洋词汇,目光如炬地盯着陆锋,将对方眼中闪过的诧异尽收眼底。
陆锋摩挲着火铳的手指骤然收紧,鎏金错银的花纹在他掌心硌出红痕。这个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锦衣卫千户,自诩阅人无数,却第一次在一个小小的军器局百户眼中,看到了堪比燧发枪引信般一触即发的危险。34;赵百户倒是好学问。34;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火铳突然抵住赵莽的太阳穴,金属的凉意瞬间浸透皮肤,34;不过,裴云琅背后的势力,可不是你能想象的。34;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血腥的铁锈味。赵莽盯着陆锋腰间若隐若现的狼头玉佩,三年前父亲被斩时的场景在眼前闪回:刽子手的鬼头刀寒光凛冽,父亲脖颈的枷锁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最后一刻,老人用戴镣铐的手在血泊中艰难划出一个歪斜的34;硫34;字。此刻,淬火池底死者手中的硫纹玉佩、裴云琅衣角的硫磺粉末、军器局仓库里泛着青白色的劣质铁锭,所有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拼凑。
34;合作?34;赵莽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狭小的牢房里撞出回音,惊得梁上的老鼠乱窜,34;就像陆大人与后金勾结那样合作?34;他的目光扫过对方腰间玉佩,瞳孔因愤怒而微微收缩,34;三年前家父用生命守护的无硫铁锭,如今却成了你们构陷忠良的工具。34;
陆锋的脸色骤变,火铳狠狠砸在赵莽肩头。剧痛让他眼前炸开金星,却仍倔强地昂着头。34;不知死活的东西!34;陆锋的太阳穴青筋暴起,34;你以为仅凭你一个匠户之子,就能撼动这盘大棋?34;他突然扯开赵莽的衣襟,露出贴身收藏的铁锭残片,34;这玩意儿,留着下地狱去吧!34;
赵莽被按倒在地,后脑磕在青砖上,却死死攥住怀中的硫纹玉佩残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日军器局大火,父亲将他推进地窖,自己转身扑向火场,最后塞给他的铁锭还带着体温;淬火池底,死者僵硬的手指间,半枚玉佩的樱花瓣刻痕与裴云琅的玉佩纹路如出一辙。
34;陆大人如此紧张,莫不是做贼心虚?34;赵莽挣扎着抬头,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铁锭上,34;晋泰商行的硫磺交易、萨摩藩的密信、还有军器局的劣质铁料......34;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水溅在陆锋的绣春刀上,34;这些证据,足够让大人陪葬了吧?34;
陆锋的眼中闪过杀意,却在即将扣动火铳扳机时突然停住。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锦衣卫匆匆而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陆锋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收起火铳,踢开赵莽:34;暂时留你这条狗命。34;他俯身捡起地上的铁锭残片,冷笑道,34;不过,这东西,本官就笑纳了。34;
当地牢的铁门轰然关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时,赵莽蜷缩在满是霉味的草堆里,摸出怀中仅剩的半枚硫纹玉佩。冰凉的玉石硌着掌心的伤口,却让他渐渐冷静下来。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他望着头顶狭小的气窗,那里透进的一丝月光,宛如黑暗中的希望火种。
34;父亲,我一定会查出真相。34;赵莽握紧玉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34;哪怕与整个世界为敌。34;地牢深处,他的誓言与远处传来的狼嚎交织,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里,一场关乎大明存亡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
铁誓如锋
诏狱内腐臭的气息混着烛油味,陆锋手中的火铳抵着赵莽下颌,鎏金纹饰映出扭曲的光影。34;与本官合作,你还能留条活路。34;他的声音裹着酒气喷在赵莽脸上,腰间狼头玉佩随着动作若隐若现,34;裴云琅背后的人,动动手指就能让你万劫不复。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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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莽浑身紧绷,脊背靠在长满霉斑的砖墙上,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狭小的牢房里撞出回音,惊得梁上老鼠乱窜:34;合作?就像陆大人与后金勾结那样?34;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枚狼头玉佩,瞳孔因愤怒而收缩,34;三年前家父的冤案,还有如今军器局的劣质铁料,恐怕都与大人脱不了干系吧?34;
空气瞬间凝固。陆锋脸上的笑意僵住,握着火铳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三年前精心设计的34;铸铁失误34;案,那些被硫磺熏黑的账本、消失的证人、还有赵父临终前用血写下的34;硫34;字,此刻都在赵莽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34;你找死!34;陆锋暴喝一声,火铳狠狠砸向赵莽额头。金属撞击声中,赵莽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后脑勺重重磕在青砖上。剧痛让他几乎昏厥,却在意识涣散前死死攥住怀中的硫纹玉佩——那是从淬火池底死者手中抢来的半截残玉,樱花瓣的刻痕深深嵌进掌心。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深秋,军器局同样飘着硫磺味。父亲被铁链拖拽着走过青石板路,枷锁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临刑前,老人用戴镣铐的手在血泊中艰难划出一个歪斜的34;硫34;字,而负责监斩的,正是此刻举着火铳的陆锋。
34;阿莽,一定要查出真相……34;父亲临终前的叮嘱在耳边回响。赵莽的嘴角溢出鲜血,却倔强地扬起头,用染血的目光直视陆锋:34;你们用劣质铁料害死将士,用我父亲的命封口......34;话未说完,第二下重击落在他太阳穴,世界顿时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赵莽在刺骨的冷水泼洒中醒来。地牢里油灯昏黄,陆锋正把玩着他怀中被夺走的硫纹玉佩,翡翠扳指与玉石碰撞发出清脆声响:34;以为找到半块玉佩就能翻案?34;他将玉佩狠狠摔在地上,残玉在青砖上碎成三截,34;告诉你,从你父亲踏入军器局的那天起,就注定是颗弃子。34;
赵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双手被铁链锁在刑架上。伤口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他突然想起淬火池底死者脖颈的透甲锥——那是军器局特制的武器,而发放记录,此刻应该还锁在陆锋书房的檀木匣里。
34;陆大人这么着急灭口,34;赵莽吐出带血的碎牙,34;是怕裴云琅供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内奸?34;他想起裴云琅衣角的硫磺粉末,想起军器局仓库里泛着青白色的劣质铁锭,34;那些掺了琉球火山硫的铁料,炸膛的可不止是火器,还有无数将士的命!34;
陆锋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抽出腰间绣春刀抵在赵莽咽喉:34;看来不打断你的舌头,你是不知道闭嘴。34;刀刃划破皮肤的瞬间,地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锦衣卫匆匆而入,在陆锋耳边低语几句。
34;算你命大。34;陆锋收起刀,踹开赵莽的膝盖。赵莽重重跪在地上,看着对方捡起玉佩残片放入袖中。临走前,陆锋的声音带着毒蛇般的阴狠:34;记住,和朝廷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34;
当铁门再次关闭,赵莽瘫倒在满是霉味的草堆里。额角的血糊住眼睛,却遮不住他眼底燃烧的恨意。他摸索着捡起玉佩最小的那块碎片,将尖锐的断面按进掌心:34;父亲,我答应你......34;黑暗中,誓言与血珠一同坠落,在青砖上砸出坚定的回响。
残光铸志
月光像一把生锈的刀,斜斜切进军器局工坊破旧的窗棂。赵莽在霉味刺鼻的稻草堆上辗转,额角的伤口在冷汗浸润下泛起针扎般的刺痛。当意识从黑暗深处浮起时,他恍惚又看见陆锋狰狞的脸,听见火铳砸在颅骨上的闷响,还有父亲临终前在血泊中划出的那个歪斜的34;硫34;字。
手指
大明锦衣卫637[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