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闻声回头,正好就看见沁墨抓住衣袖既紧张又害怕地看着他。
“你是司家的婢女？”他问道，“你主子呢？”
沁墨一听他要找司明月立刻摇头摆手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泽好笑地看着她，随后收敛了神情说道：“如今天色黯淡，又将落雪,你们主仆二人来此也不怕遇上点什么？”
话音刚落正好有风吹过,沁墨身子一抖双手抱胸后退几步说道：“你..你莫要过来,不然我要喊非礼了！”
“荒山野岭你叫什么？”齐泽一脸无奈,随后他解下腰间玉章递给沁墨，“在下是你主子的好友。”
看见那枚有些眼熟的玉章，沁墨先是凑近了两分，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在看见上面熟悉章后终于是放下心来,只是依旧有几分警觉地说道：“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三年前,歇脚亭。”齐泽言简意赅地说出六个字。
沁墨先是有些疑惑,随后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见沁墨认出他来了,齐泽也就收回了玉章,顺势跳上马车朝着她招了招手，待人上前后便问道：“你们在这乱葬岗还有亲人？”
沁墨站在马车沿，听见他问话摇头道：“我们司家怎么可能会跟乱葬岗扯上关系。”
“那你们来此作甚？”齐泽好奇了,“总不会是来跟鬼聊天吧？”
他本是一句戏言，却不料沁墨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又见天色开始变暗便翻下马车准备山上。
不料他刚走几步就被沁墨拦住了。
瘦小的人张开双臂挡在他前面，整个人都被齐泽的影子笼罩住,仿佛一脚就能踏过去。
“公子莫要上前。”沁墨缩了缩头,“此时主子不希望有人打扰。”
齐泽问她：“何意？”
沁墨没有解释,只是一个劲地拦着不让他上山。
可是齐泽又岂非等闲之辈,他无意探究司明月的秘密，只是今日在街上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委实放心不下。此时莫说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就算是千军万马他也要上这山！
沁墨不知他所想，只觉得面前又起风声，再看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四处张望才后知后觉对方是上山了。
她面色一慌，也顾不上司明月的种种忌讳以及对白骨山包的恐惧，拔腿就朝山上跑去。
山顶之上并非是乱葬之地，反而立着几个坟包，只是它们是以肉眼可见的草草堆积，随处可见白骨横陈。四周一片死寂，不闻风声，不见鸟虫。
青烟缭绕，在无数的白骨坟之中却有一木牌草草立在一孤坟前，颇为凄凉。
阵阵青烟，追其源竟然是来自香炉上那三炷食指粗的香。
司明月坐在布垫之上，看着面前的香炉以及香炉前的孤坟，良久不语。
坟冢是新的，木牌也像是几个月前才被人随手立在上面。不过上面半字未著，一时间竟然也分不清立牌之人究竟是真心怜悯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此情此景她想起当初洪涝过后，刺史府也曾派人去收洪水中丧生的百姓及衙吏尸首，无奈大部分人都面容残缺，只能凭借身上衣着物什辨别一二。能认领的便魂兮归乡，但大多数却成为了孤魂野鬼。最后刺史府众人只能将他们安葬在一处荒山，共立石碑也算是为他们留下一丝痕迹。
而眼下这孤坟...
司明月不知道里面人的名讳，但对他的音容却记忆犹新。
两人未曾聊过半句，但到底是有过同狱之缘的人。
“听闻当日行刑时分，尔曾大笑三场，扬言世道将因一人而变。”司明月看着木牌开口了，“如今黄泉之下可曾有半分悔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香炉中央烧纸：“今日赐封藏书阁管事意在□□，又在暗示新法推行一事不了了之。兵，吏，工三法皆集百家所长，又借由先生之口，汇万年传承，千古绝唱。如此明珠蒙尘，委实遗憾。然法可再著，人不可再返。三年之约转瞬即到，天下三道十府二十六州才子将为新法首聚临安，届时新法不出，多年部署毁于一旦，自由之日遥遥无期。北方狼子野心，南方灾情再起变数，西边盐田一事尚未查清又战乱突发，可谓多事之秋。想这大俞五载起高楼，百年宴宾客，如今一朝竟楼塌了。”
齐泽赶到时正好听见了后半句，原本想要上前的步伐生生顿住，而后脚底一转跃上了旁边一个枯树枝上坐下。
他终于是明白了方才那小丫头为何要拦着自己了。
有些话至亲说不得，好友说不得，就连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说不得。因为这些话是说给那些如浮云一般的死物的。
齐泽靠在树干上，看着不远处的司明月，竟然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昔日皇后逝去，带走了皇城仅有的温度和熟悉感。在那之后父亲不再是父亲，兄长也不再全然是兄长，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除了刚落地的啼哭声。
想到这里，他微微仰头，似乎是借着黯淡天色回望过往。
黄纸未尽，香烛未断。一人孤坟前燃香，一人背倚树干望天，两人相隔数十步之遥，却被青烟和孤独感笼罩。
沁墨站在一个半腰高的石块后看着他们两人，万千话语都在这一刻被咽了下去。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为何司明月会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念念不忘。
夜幕降临前夕，司明月终于起身，她看向四周白骨埋沙笑道：“生前英雄，生前恶人，死后皆是白骨，诸位吃了这香火，投胎时切莫忘记饮下孟婆汤，否则来世苦长，还要责怪江心没有提醒。”
说罢转身，正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红着眼眶的沁墨。
“主子。”沁墨不等她说话，反而抢先一步跑上来将人抱住，埋脸闷声道，“主子心中不快可以说给沁墨听，沁墨脑子笨听不懂，不会说出去的。”
司明月愣
第 75 章 第 75 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