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良县在赵永认知中并非什么穷山恶水之地,甚至在战事之前,城中百姓偶尔也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然而突如其来的宵禁令,使得那原本就不宽敞的牢狱挤满了人。
尘埃遍布的牢狱之中依稀可以看见点点亮光投在地上,阳光照耀之处却无人敢靠近,他们都蜷缩在角落里,躲避着光亮。
他们之中大多穿着麻布衣,缩在牢房一隅,迷茫的目光盯着前方被烟“熏歪”的牢门。
在这一群布衣匹夫之间,一位试图藏匿其中的锦衣青年尤为瞩目。他身上的华服凌乱,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看得有些不真切。
“此人就是江平?”
江平就是那位携带江氏玉环之人。
赵永听见司明月的问话也眯着眼睛朝里面望去,看了半天后才说道:“看衣裳是的。”
说到这里他立刻作揖躬身又接着说道:“王妃恕罪,当时夜深,下官看得不真切,不过这衣裳倒是有印象,看着就不像咱们淮南府的工艺。”
司明月从他的后半句话中听出了叹息,不过她并没有理会,只是将视线重新在牢中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这才让人将江平提了出来。
江平被带到司明月眼前时,她正在试图将衙役送来的茶推开,见人过来,正欲开口时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人太过普通。
要知道在俞朝,哪怕是常年流连市井的纨绔子弟,举手投足之间也依稀可见世家风范。
这是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可是眼前这人,背部蜷缩,目光游移不定,用贼眉鼠眼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且司明月并没有错过他望向自己那一刹那眼中迸发出来的猥琐,以及看见赵永对她恭敬模样后的畏缩。
这一前一后与赵永先前的描述相去甚远。
他当真是赵永口中那个大放厥词之人?是仅仅在牢中一夜就摧垮了他所有的自信?
司明月看着他拘谨的模样,暂且压下心中之惑转而问道:“你就是江平?”
“是……是。”江平神色紧张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司明月,“小……小人江平,见…….见过宁王妃。”
司明月听着他的话有些惊讶:“你认识本妃?”
“未……未曾见过……是方才牢头说的。”江平如实回答。
司明月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在这姜良县做何营生,衙门下了宵禁后为何还夤夜上街?”
听到对方问起昨夜之事,江平一时之间有些支支吾吾,还是在赵永呵斥之下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是三年前来的姜良县,在这之后就一直在一间药铺做伙计,平日里除了看店还帮店家跑个腿。昨夜他本该早些回家,但店家却偏偏让他给一城之遥的人家去送药,回来的路上正好被巡街的衙役给拿下。
关于这段话,一直站在司明月身边的赵永也确认了此事无疑。
至于被抓前说的那些大话,则是他瞎说的。本以为能唬住衙役,却没有想到还是被抓了回去。
听到这里,原本被司明月按下去的疑惑再次浮现出来,不过她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问起了从他身上拿到的玉环。
“这是小人的传家宝。”江平在说了一大段话后,神情稍稍有了些放松,说话也利索了不少,“小人祖上本是淮南江氏一脉,这块玉环便是祖上留下来的。”
他在说话时司明月同样在打量着手中玉环。
她虽然从小在外州长大,而且识玉的眼光不如临安城的夫人小姐们毒辣,但她却也能看出来这玉环用的分明是台州这些年新出的工艺。
抓住了这一点破绽,司明月先前的疑惑也渐渐有了一个答案。
于是她收了玉环,突然大声呵斥道:“好你个大胆江平!竟敢用谎言搪塞本妃!你可知朝廷有法度,偷藏氏族印信可是要鞭笞三百!至于假冒氏族子弟,假冒者当即斩首,其家人更是要流放三千里!”
江平被她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身子抖得跟筛糠无二,好半天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道:“小人万死不敢欺瞒王妃!”
“是么,那本妃可得好好听你解释一番,你祖上留下的玉环为何会是用台州近些年的工艺打造而成?而据衙内查验,你这一脉早就出了淮南江氏五服,莫非你的祖上是哪位仙人不成?”
随着她话音落下,江平面色发灰,又是几番哆嗦后竟然是直接跪了下来:“王妃饶命!小人并非有意欺瞒,实在是家中老小均被人威胁,小人……小人……”
话到这里他已经是泣不成声,司明月和赵永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若江平所言属实,那么威胁他的人便十分可疑。
只是……江平这人从进来后就没有一句实话,他说的话当真可信?
“你且将昨夜情形详细道来,你是如何遇见的那人,他又是如何威胁与你。”司明月看着埋头颤抖的江平,收了玉环。
江平如实回答:“昨日那份药老板配得晚,小人送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本想着加快脚力能赶在宵禁之前回家。然而小人才走到坊市就遇上了净街的衙差大哥们,不得已只好躲进暗巷,想着等人走后再走小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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