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虽然俞朝连着两代皇帝短命，但这对于朝臣来说却有不一样的意义。
先帝久病成疾，太子却是早早立下,并且参与朝会多年。
可当今陛下在位不过十余年，不仅没有留下子嗣,就连心仪的继位人也未曾提及。
如此一来，谁继大统就成了当下最重要的问题。
“先皇太后有三位子女，嫡出为贵,该请宁王回来继承大统。”
朝会之上,面对着一群吵吵嚷嚷的朝臣,一位站在外面但却离殿门最近的年轻臣子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他的话本是说的极轻,奈何身边恰好有一人耳力不错,将他的话全数听了去。
“呵，陛下十年未曾宣过宁王,唯一一次下诏还是呵斥他铺张浪费。相比之下二皇子这些年就将封地治理的不错，陛下也曾下旨褒奖。与其说什么嫡出,不如长幼有序，请二皇子回来主持大局。”
他这话一说完，原本吵闹的四周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六部之中的吏部尚书古稷看着这“大言不惭”之人的淡红色官服,眉头微皱后又立刻舒展开来。
他认出了这两人。
季氏的附庸。
皇帝宾天这件事情是他们今日到了清心殿才知道的，而他们二人的作用，不过是挑起话头而已。
淡红色的官服,依朝例只有听政之能没有议政之权。
果不其然，这二人刚说完这两句话，就被人请了出去挨板子。
“诸位,老夫觉得这两人虽然违背朝制,但所言的确不假。”一位绛紫混着红色官服的老者开口了,“国不可一日主，眼下谁继大统才是正事。”
有人提出了二皇子，有人提出了齐泽。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脸红脖子粗，好似下一刻他们就能撸袖打起来。
现在能站在此处的皆是俞朝举足轻重的存在，可看他们吵架的模样却又与寻常山野匹夫别无二致。
着实滑稽可笑。
作为李氏的附庸，古稷并不打算参与他们之间的争论，他甚至还默默后退了两步，给他们腾出了足够的空间。如今李氏式微，这些年他光是为了保住现在的位置就已经心力交瘁，此刻更不想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与他有着相同想法的还有李济。
如今的他已经荣升为刑部右侍郎，离刑部尚书只有一步之遥。
可他作为白衣之中右迁速度最快的人，一举一动都十分引人注目，尤其是当其他人都逐渐介入到了这场注定无疾而终地争论后。
“达通兄，你有何高见？”
一位与他关系不错的青年见他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便主动询问起来。
李济平静抬眼，看了一圈在场的同僚后忽然问道：“为何不见季公？”
喧闹的清心殿因着他这一句话安静了下来，除了几位知根知底的人外，其余的朝臣们也下意识地在殿中寻找季淮的身影。
俞朝有两位阁相，一位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另一位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
可是这位主事人此刻并不在清心殿。
当初先皇暴毙，是他最先出来维护朝堂稳定，力压李氏保齐潦登基。五国之乱时，也是他出使五国换来了俞朝多年和平。而现在......
朝臣们忽然恐慌起来，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个念头也发了芽俞朝可以没有皇帝，但绝对不能失去季淮！
刹那间，谁继承大统这个问题竟然一点也不重要了。
清心殿内鸦雀无声，就在众人迷茫之时，侧殿的大门向内缓缓推开了。
闲庭信步般的步伐，紫到发黑却又极为服帖的官服，从容不迫的面容。
正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季淮。
“季大人。”
“季公。”
古稷随着众人行礼，但他的余光却落在了那个正躲在季淮身后的小人身上。
果然，季淮早就有了准备。
意识到这一点后古稷将头埋得更低，心中却在思忖日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与其他早就换了阵营的同僚不同，古氏与李氏交往甚深，甚至两家子弟也互有通婚，所以就算他倒戈，对方也不会相信。不仅如此，一旦他在这件事情上示弱，那么他很快就会被左迁出临安城。
古稷这边尚在思索，季淮却已经开了口：
“这位是先帝七子。”
一句话便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部分朝臣都没有想到，当他们在为二皇子和五皇子争论不休之时，季淮竟然给出了第三种可能。
只是这七皇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朝臣们思索了许久，总算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回忆找了回来。
太嫔之子，在皇帝没有继任诏书的情况下，同样拥有继承权。
想到这里，他们原本疑惑的面色逐渐缓和起来。方才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季淮的重要性，此刻定然是以他马首是瞻，只要季淮说的，那他们自然也不会反对。
“国器不稳，朝野动荡，如此前后事纷纷，一切都全凭季公做主。”
“我等愿听从季公差遣。”
陈情激昂的声音响彻在殿内，这用作表决心的陈词却偏生吓到了那位被季淮钦定的未来君主。
这张说不出与先帝是否相似的脸庞上布满惊恐，双手也紧紧地揪住季淮的官服一角，等到他被季淮拉开时，原本服帖的那处已经有了明显的褶皱。
就像是空白纸张上的一滴墨，平坦石板路上翘起的石块，它们本无罪，但在有心人眼中却尤为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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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9 章 第 219 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