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个字却让七皇子感觉到自己所有的不安都被抚平。于是他紧紧抱住了来人,抱紧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被他抱住的齐泽感受到腰部传来的力道,后者无奈一笑,手掌在七皇子背上拍了拍。
被姗姗来迟的侍卫护住的季淮隔着人头看向被齐泽护住的七皇子,嘴角微微下拉,不屑的情绪溢于言表。
太嫔之子,果然上不了台面。
不过表达了不屑后,他更多的还是疑惑,今日之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意料之中又有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羽林军抵达的时间和羽林军的数目。
还有齐泽。
他一直将对方视为心腹大患,因此数月前不仅让人封锁了北上的道路,砍掉了万仙楼在城中的耳目,甚至还派了私军去刺杀。
可是他为什么还是出现了?
明明就差了一步。
“宁王?你未得诏令,私自回城,此心此行如谋反无异,还不快将人拿下!”季淮说着就准备当身边的侍卫将他拿下。
齐泽拉着七皇子灵巧地躲过赶来的侍卫,他一手牵着七皇子,一手从腰后摸出了弯刀。
他有意躲闪,几步之后竟然是出现在了季淮身后,弯刀刀刃也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宁王殿下!您要做什么!”
看见这一幕的群臣都吓傻了,其中几位更是纷纷出言劝阻:“您快放开季大人!”
齐泽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他松开了手。
得了自由的七皇子立刻朝着偏殿跑去,只是他刚进去,里面就传来了女子的呼喊声。
这个声音十分清晰,同时也让众人意识到外面的喊杀声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
殿门被谈言推开,那张沾着血迹的脸露出了几分邪气又慵懒的笑容,望着被齐泽制住的阁相笑道:“想要和季大人聊聊还真不容易。不过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了么?”
他身后站着的,是带着肃杀气息的羽林军。他们身上的银色软甲或多或少都沾满了鲜血,眼睛里的杀气未褪,这对于长居高位,远离人世的朝臣带来了极大的刺激。
一位胆大的淡红色官服朝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想要将外面的情况看个究竟。
然而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忍受不住高声叫了起来。
“啊!!!!!!呃。”
喊叫声戛然而止,谈言收回自己的手,抓了抓额头道:“他太吵了。”
看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同僚,其他人默契地收回了想要探究的视线,转而将目光移到了季淮和齐泽身上。
见所有人都冷静下来了,齐泽也移开了刀,转头朝着偏殿喊了一声:“进来吧。”
话音刚落,五道人影就出现在了偏殿门内。
冯太妃,吴太嫔,还有刚才被齐泽放走的七皇子,皇后季清娴,以及江翁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们身后也跟着一批侍卫,此时纷纷鱼贯而出,手脚利落地将季淮和朝堂内几位朝臣给绑了起来。
被绑起来的几位正是当初季淮在私宅见面的几个人。
“太妃娘娘!”
“皇后娘娘!”
“江太傅!”
冯太妃没有去看跪拜在她面前的朝臣,目光紧紧地盯着与她数步之遥的齐泽,上下打量似乎是想确认他的安然无恙。
季淮看着他们依次出现在这里,心中也有了底。
他以护卫失职之由将整个皇城禁军困在了灵山,可以说对方能动的也就只有羽林卫,并没有其他后援。然而自他们打进来到现在为止,他手下的右精羽龙卫和城防军都没有动静。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与他人看向冯氏他们的目光不同,他开始在众人之中寻找一个人的身影。
“季大人,你是在找本王的王妃么?”
齐泽没有错过他的动作,他扶着冯氏走向殿中正位,而后笑道:“她今日并不在皇城。”
“本相当年果真该铲平了万仙楼!”
没有理会季淮的话,齐泽对已经准备好的江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位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老者头一次板着脸,双手恭敬地捧着一方明黄色锦布来到了御前。
“此乃陛下遗诏,已由太妃和皇后确认。”
他说着便慢慢摊开了锦布照着上面念了起来:
“朕登基十年,十年来自诩勤勉爱民,然国事不宁,内忧外患不止,时常深感无力。想齐氏先祖能定天下,稳河山,先帝励精图治,海运通商,物阜人熙。朕蒙先帝信任,八岁初入朝堂,与诸卿相伴已有二十余年,多年考究,思忖之下,今特留诏,传位于宁王齐渠梁。望布告内外,着天下三道十府二十六州晓......”
江翁的话还在继续,但不少人已经没了听下去的心思。
宁王今日大闹清心殿,又用刀挟持阁相,两人之间怕是撕破了脸皮。如今由太妃和皇后坐镇,太傅亲宣遗诏,宁王登基已经是顺理成章。
季氏附庸以后怕是讨不了好。
如此一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正想着,却听得两道清晰洪亮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新帝临朝,拜见吾皇万岁!”
原来是李济和古稷二人开口了。
众人一听便知自己错失良机,连忙跟着跪着叩拜恭贺。
至此,宫廷夺位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齐泽新帝登基,他先是安排了自己皇兄的丧期和丧事期间处理朝事的臣子,然后又下令羽林卫和皇城禁军归位。
安排完这些后,他这才将目光看向跪在一旁的季淮。
隐晦的视线在他和忐忑不安的季清娴身上转了一圈,他最终还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今日之事乃季淮心有不轨而起,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将他们全数打入死牢,两日后问斩。季氏一族曾有功于朝,又有皇嫂求情,便着有司查验,与此事无关者无罪。即日起将季氏从光氏谱上除名,收回其在临安城和祖地特权。至于其人,有司查验后依法处置便是。”
早在听说季氏其他人无事后,季清娴忐忑不安的心就被自己按了下去。她坐在侧位悄悄打量季淮,然而却失望的发现对方依旧是毫无表情。
仿佛这件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这让人不禁去想,他究竟在乎那个皇位么?
季淮被送去了死牢,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的。
囚车周围都蒙着黑布,他看不见路,只是依稀能听见周边的窃窃私语。
那是临安城的百姓们正对着他所在囚车的议论。
他们不知道皇城内发生了什么,只是胡乱猜测着里面的人和事。
等到囚车停下来时,季淮对那些议论已经彻底麻木了。
黑布掀开,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下意识眯上了眼睛,等适应后却发现自己并不在死牢,反而在一间院子内。
院内很空旷,假山水榭,亭台楼阁叠叠交错,不远处甚至还能听见琵琶声阵阵。
看着眼前这一切,就算是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季淮脸上也多了一丝迷茫。
他不是应该被送去死牢么?
还是说死牢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都说季公淡然如水,处变不惊,今日倒是见到其他表情。”
就在他疑惑时,一个女声从水榭旁传来,很陌生。
季淮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那里坐着一名女子,玄衣锦袍,眉眼间有着淡淡的戾气,但那一双眸子却是带着看不见底的笑意。
“司氏江心,做了季公多年对弈手,今日却是初见。妾身有礼了。”
说是有礼,但司明月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好。
季淮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司明月给瞧了去,她收起最后一颗白子,转而笑道:“季公是在失望今日出现在此的不是观楼主么?”
她说着便对季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入座。
季淮远远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行动,即便他此时衣裳发丝凌乱,但那刻在骨子里面的高傲却没有折损半分。
他瞥了一眼司明月留下一句“本公没有兴趣和棋子对话”就要回囚车。
“季公今日被判了车裂问斩,现在当真要回去么?”
她说完便自己摆弄起了棋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对方的去留。
直到琵琶声起伏五次,黑白子交锋不下十次,棋盘上方这才多出了一只不属于司明月的手。
第 220 章 第 220 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