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天账目,脖子都弯酸了也没看出什么,倒是福康那边已经厉声拿人问责了,一条条数目说得赶来的嬷嬷也不管脸面,只跪在地上请罪。
我望了望那边的热闹场景,心下奇怪,莫不然宫中太监都是一股清流不成?放着采买的这肥差不动?
因为陪她玩的世兰被我护着偷逃到殿外,在树荫底下练习枪法,柔则怕热没跟着出去,正无聊地数糕点,可能是看到了我面对账本苦大仇深的表情,便悄声问我,“陛下,怎么了?账本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我摇头叹气,晃了晃手中厚厚地账本,“不是不干净,是太干净了。”
柔则低眸思索,看着有些犹豫不决,过了好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还在应付女官的宜修,像是下定决心一样,飞速转头看过一遍周围的女官宫人,低声对我说“陛下,替我看着宫人,我宫里人来了赶紧叫我。”最后从我手中接过账本,翻看了起来。
我看着她原本翻账本时紧皱着两弯柳叶眉,随着一页页翻过,眉目也随之舒展,其人又是秉世之稀的美貌,一皱一展活似花苞点点张开,最后莞尔一笑便如娇艳牡丹“砰”一下盛开在洛阳的四月春风中。
看着柔则就要回头,我连忙醒了醒神,将自己从美貌中拉出,免得吓了她。
“陛下,你瞧,这也不难看,都是惯用的伎俩,”柔则开心地对我说,“这儿写了宫中采买鸡蛋十两,民间鸡蛋一文上下,这样一来就有一万枚左右在一天内被采买入宫,且不说皇朝初建还没人专供宫廷差事,这宫里的太监怎么在一天内寻到一万枚鸡蛋,就算他寻到了,包括内廷侍卫,宫里满打满算也就三百人,鸡蛋在这时节存放不能超过十天,就算不论品阶都按尚宫份例一天两枚,那也有四千枚不见了,更何况一月内,他有三次这样的开支,那就是贪了十二两,更别提采买的大头,鸡鸭鱼肉了,算下来一百两是足足的。”
柔则摇了摇头,又拿出叠在下面的册子,“说完食材,胭脂水粉同衣料也是大支出,同食材增价不同,他是增加采买次数,一盒胭脂怎么说也能用上三月,怎么会一月三次,每次都按全宫宫人的人头去采买呢?这些也能有一百两,或者更多。”
“你查账不知比我强了多少,为何平日都要推脱呢?”我既欣喜又疑惑,索性问了出来。
“宜修宽放了一月,就等他们露马脚抓人立威,虽说你要是看不出什么,她晚上也会再查一遍,可是究竟太劳累了,而这些本就是我应该分担的,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柔则将账本递给我,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而且也没多厉害,都是常用的伎俩,陛下只是从没见过所以觉得棘手,以为假账就是多报点数字,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我见她不愿答,也不再追问,提了个疑问,“可是采买的太监也有几十人,分摊下来不过每人二十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如何罚呢?”
“说得严重些就行了,譬如一月两百两,一年便是两千四百两,也别老实分人头,将罪责全按在每人头上。将负责这块的人打三十板,或发配皇陵或丢到偏僻的宫殿看屋子。”柔则低头玩着荷包,随意说着,“这些你也不用管,你就把人拿过来问罪就行,发配的事自有宜修去做,只要能把人踢下来就行。”
“这也真奇怪,这样就能查出来,他们做什么还要贪呢?小太监一月二两银子,也是平常人家两月的用度了,食宿又不出钱”我叹着气拍账本。
“人心总是贪的,只要上下都贪,相互掣肘,就是再低劣的伎俩也能做到滴水不漏。如今是才建朝,上下互不通联,上头主子又亲自管事,所以抓人容易,不然前朝穆皇后也想管管,却死活插不进手,还被人进谗言,直接被废。”柔则说了也有些感慨,“而这些老太监因为前朝服侍过,懂规矩,所以被拉来当总管,谁知道他们眼皮薄,早就不是以前还这么干,也算活该。”
我对此颇有感概,这样的道理何止于内廷,前朝不外如是。这一月我并非只是端坐堂上,当个文武双方吉祥物,也有多次试探,企图借着皇帝头衔撬开一条缝,奈何实在没门路,官员互相掩饰遮盖,无论怎样地拿着初次朝会听到的把柄左敲右探,他们都能不动声色打回来。
我定定神,暂且将前朝的事搁到一边,笑着回应柔则,“原是这样,多谢了,我出宫的时候帮你带一品楼的蜜炙火腿当谢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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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宜修立威[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