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阁内,宫人俱已屏退,烛影幢幢,宜修对镜卸下钗环妆饰,隔着屏风,张三收拾着地铺,边铺边同宜修说话,
“吕艾一向防着晏河清,可他却没来,自然猜到他去江州游说了,更何况以他的性格,就是喜欢闹得越大越好。”
宜修歪着脑袋取下耳坠子,附和着,
“陛下既知木已成舟,又何必再做无谓哀怨。再说日后再择时机,又有什么时机比眼下更好呢?”
“年家急着找人顶罪,赵尚书差人扣押船只,正撞枪口上,且赵尚书必然有信物留存,抓住了,贻误战机是跑不了的。”
宜修将耳坠放在匣内,便开始解白日里绾成的流云髻,
“此罪于情于理,都是要杀头治罪,大不了,到时候朝会,你多多拨火就是了,叫他当场推出午门问斩。”
说完,宜修也知道这有多么可笑,护着发髻扑哧笑出了声。
张三干笑摊开被褥,口中发苦,
“哈哈,你瞧,你也知道荒谬,朝中重臣处斩哪那么容易,不知要过多少道程序,经几次的审问,加急也要三月。”
“这三月中,你爹都不知能做多少手脚,况且,赵尚书必定会将我告发,到时候你爹要杀要剐,我不是只能受着?”
“可晏河清也并非没有道理,躲了这一次,下一次未必还有这样的把柄拿捏,那时又如何呢?”
张三恨恨捶了一下被褥,发泄怒气,
“终究是我太弱了!”
宜修将青丝散开,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
“这也怪不得陛下,晏河清那样稳重的人,都被逼得兵行险着,说明形势严峻,也是无可奈何,人这一生多得是两难抉择,一路顺遂才罕见呢!”
面对这突然上升的高度,张三表示了悟不开,还是想想刺杀这等龌龊手段的好,
“你说,如果按晏河清所说,赶在赵尚书向你爹通信前,在监牢里下黑手,这可能成功吗?”
背对张三,宜修无奈撇撇嘴,
“陛下,这如何可能,朱家同赵家关系极为亲厚,我爹和赵伯伯又从小一同游学,情同手足,他发现你‘狼子野心第一时间没告诉我爹,我都有些惊讶了。”
“更何况下狱这等大事,必然一路护送,还怕逮不到时机说?再说刺杀,就你身边那几个暗卫,武功再高,也越不过几百侍卫,只是白给。”
“不如想想暴露之后如何保命更好。既得罪了我爹,不如投靠年将军,他...”
听到一半,张三像是被点穴一般突然僵住了,好一会才像是活了过来,缓缓从屏风后绕出,看着宜修,
“你说,关押之后动不得他,那关押之前呢?”
宜修梳头的手也顿住了,抬头看着张三,
“你说,宣政殿内?!”
张三点头,开始左右踱步,一点点填补设想,
“朝臣入宣政殿不得携带武器,朱年两家,一是顾及大娘威望,二是还未到决裂时刻,我又弱小,故在宫中并无部署。”
“这样一来,宣政殿内不就达成了身侧并无护卫的条件?”
“其次,要揭发我必然要说到巫蛊,否则无法信服,可赵尚书能同朱丞相私下坦白巫蛊,在殿上当着年家的面却无可能,自然也不能指证我”
“所以殿内可以达成两个条件,宣政殿就是最佳刺杀场所!”
张三想通了一切,欣喜得砸拳于手心。
宜修却摇摇头,并不赞同,
“陛下,以我们如今势力,想要派出刺客于宣政殿,当众刺杀赵尚书,却不被我爹和年将军查出,简直天方夜谭。”
张三快步行至宜修身前,半蹲同宜修平视,眼神热切,
“不,不是我们的刺客,是赵尚书欲于宣政殿行刺我,被依律当场斩杀!”
宜修被张三话语一惊,不由攥紧了木梳,
“怎么做?”
张三一笑,解释道,
“我自幼陇西长大,那儿有无数西域奇人,其中变戏法的最多,我当初为了讨李四欢喜,是专门同人学了的。”
说着,张三拍了拍宜修的梳妆匣,
“瞧瞧你的耳坠?”
宜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被张三催促着打开了匣子,却发现她方才卸下的耳坠不翼而飞了。
宜修不信,于匣中翻找,可四处找不到,转头惊奇地看着张三,
“我记得当初是放在这个匣子里的,你给我变到哪了?”
张三笑着指了指她的大红宫绦,一对白玉坠子正挂在尾端,摇摇摆摆,为宜修更添风流之态。
宜修取下坠子放在手心,确认就是她先前卸下的,不敢置信,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莫非真会法术不成?”
张三得意摇头,
“非也,非也,只是我同你讲话转移了注意,外加手快罢了。”
第89章 夜间谈话[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