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家大人说了,只要你们放回崔将军,可以多给你们一些粮食!”果然,一见司徒远没有“依计行事”,远处便立时传来了一个苍凉而又沙哑的声音。虽然极尽掩饰,但司徒远仍能听出这是师父飞云子在向自己喊话。
“好啊,那你们将粮车运来便是。”司徒远望着远处的师父,神情肃穆,却并没有移动脚步。
“或许阁下可以过来谈谈。”对面的飞云子似已察觉了徒儿的心意,但他仍在做最后的努力:“这交接手续该如何施为,还需与贵方仔细商榷才好……。”
“不必了!”司徒远斩钉截铁般的打断了飞云子的话语:“当年家师曾言,崆峒立派五百余年,门规一百八十条,说白了还是那三纲五常,还是靠忠孝节义!怎奈近年人心不古,崆峒子弟多半也不能独善其身,这‘仁义礼智信丢却了十之八九,现下也只能靠半个义字来独撑门面。他老人家当年心灰意冷放弃掌派人之位,远走京城,便是因为门户内蝇营狗苟,小人横行,全然将本派的宗旨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如今崆峒面临大难,身为玄空门的关门弟子,我当秉承家师昔日之教诲,抛却崆峒八门的门户之见,力保他们的周全。即便功败垂成,也是死而无怨!”
司徒远这番话语,外人听来虽不知所以,不过落在飞云子的耳中,这一句句一字字却如重锤敲击心房,打得他胸口咚咚作响。住在司徒家十来年,飞云子总觉得司徒远这个关门弟子最与自己投缘。虽然这徒弟的拳脚功夫只在中上,永远成不了如他这般的技击大师;但那阴鸷乖张的性格却实在很合自个儿的胃口。也正因如此,他将生平所学的种种江湖伎俩和五行八卦等阴阳术数尽皆倾囊相授。想不到最终他还是看错了这个平日里愤世嫉俗,不拘一格的徒弟。直到生死关头,这小子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原来这个关门弟子远比他这位师傅还要迂腐百倍!司徒远平日里鄙视着世间的俗礼陋规,但在内心深处却有着更高的道德仁义!他表面上继承了司徒家阴狠果决的一贯派头,但在骨子里却是个爱礼存羊的良善之辈!
“嘿嘿,这小子倒也挺能装的!这些年来,只以为他是个郁郁不得志的勇悍之才。只要一有机会,定会不惜代价的往上爬去;万没料到在这种生死决断的时刻,这小子还会心存善念,要与那些江湖草莽同生共死。”飞云子心念到此,一缕杀机忽的涌向心头:“也罢,你小子要当大英雄,要唱关云长的大红脸,我这个做师父的说什么也要给你帮衬帮衬,这样吧,老夫就唱个白脸的曹操,好替你这个徒弟撑撑门面!”
主意已定,飞云子忽然撤去了面上的黑布,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了自己的本像。随即故作愤怒的高声骂道:“司徒远你这小贼!别想用鬼话蒙骗老夫!你师父现在就在这里帮着白大人清剿贼匪,你若还念师徒之情,快快过来投降。白大人有爱才之名,必然会对你重用提拔,若说半个不字,老夫明儿个便将许家堡夷为平地,到时候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司徒远见师父露出了本尊,不由怔了一怔。听师父言语,虽还在争取着徒儿归顺,但暗地里却也给他出了一道难题——既然陷害崆峒七门的主谋便是自己的师父,那么许家堡里的崆峒子弟难免会对他起疑。司徒远心念到此,再不敢与飞云子饶舌,大叫一声:“你个老贼,竟然假扮恩师,意图扰乱我的军心!”随即便赶紧押解着崔乐行,朝城里走去。
待安置了巨人,司徒远便上得东城楼子,准备歇息片刻。却听得城外又有人喊:“也罢,也罢,既然这位司徒英雄不愿亲自商谈,那便让我方派一人过来与各位商榷花红之事也是无妨。”
司徒远定睛望去,但见此时的飞云子已不再言语。在他身后,有一笑容可掬的年轻人正在朝城头喊话。这时,四位掌门和指儿已然走了过来,除了指儿和龙行之外,其余三人尽皆脸色阴沉,似在听候司徒远的将令,却又像在怀疑着什么。
“待会儿,烦请龙掌门去与他们交涉,至少要拿这巨人给咱换五百石白面,三十只羊才行。”司徒远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下达了号令:“若是他们不肯,立马在阵前碎剐那个崔乐行。要让那些无耻的赌客们看看,消遣别人的性命会有什么下场!”
“是,我立马去办。”龙行领命刚想离开,却听司徒远又对指儿言道:“指儿,你也跟着一起去,顺便帮老爷我瞅瞅那个巨人,看看他伤得如何,别没等到交换粮食便先死了。”司徒远虽然在和指儿说话,眼睛却在对龙行使着眼色,龙行立马会意,带着还在一旁唯唯诺诺的指儿一溜烟的跑下城去……。
“三位心里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司徒远见龙行和指儿已然走远,这才对身后的三位崆峒掌门缓缓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藏着掖着。”
“哈哈哈,昨夜那老贼找公子劝降之事,龙掌门方才已与我等说了。嘿嘿,司徒公子义薄云天,为了咱们这些师叔师伯,竟然背弃师门,不爱这眼前的荣华富贵,也要和城里的男女老幼同生共死……,嘿嘿,高风亮节!高风亮节啊!咱们这些长辈真是感恩的五体投地。”玄清嘴里虽说得热切,但脸上却不见什么感激之色,反而尽显狐疑之态。
“唉,那老贼可真是看走眼了,咱司徒公子可是个重义气的英雄豪杰,如何会两面三刀,用全城人的性命做自己平步青云的阶梯呢?”一旁的道一说话也开始不阴不阳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知白守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