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刚过。
东城的羊马墙附近,除了巡哨士卒那轻微的脚步声外,只留下一片肃穆。
星星点点的篝火映衬着白府家将们那颓丧的脸庞。他们或躺或坐,或睡或醒,脸上却都泛着绝望的神色;哪怕是因为极度疲劳而沉睡着的那些士卒,依然难逃噩梦的纠缠……。
此刻,白铮正枯坐在一面残破的鹊台之后,隐没于黑暗之中的他,正被心中的凄寒折腾的不停哆嗦。
几天前他还是墩台高坐,指挥若定的官军总指挥。
几日后,他已然成了一个败军之将。朝廷的罪人!
他辜负了赵王的信任,将赌坊在西北的财帛尽数被游民抢去。他暗自替赵王攒下的万两金银也从此付之东流……。
他辜负了朝廷的重托,原本应该在哈烈使团面前上演的所谓官兵杀强盗的朝廷“压轴大戏”,也在一夜之间便被自己的两个兄弟以及那突如其来的鞑靼铁骑给彻底搞砸……。
他也辜负了当年父亲临终时的嘱托。说好要善待两个庶出兄弟的他即便再怎么提升白奇和白圭的地位,也没能抑制住他俩的篡位之心,谋反之意……。
“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一阵料峭的夜风吹过,白铮的身子抖得越加厉害起来。
虽然离那最近的篝火不过十步之遥,他却没有了靠近取暖的勇气。因为白铮心如明镜,身后高墙之上的那些守军早已对其恨之入骨。自己若是身处光亮之下,随时会被一支冷箭送掉了性命!
尽管李济已派人表达了大敌当前,守军们愿意以德报怨的意思;即便城头上还用箩筐吊下来许多粮食和清水。但对这个迫害了城中众人数月有余的血手屠夫而言,对方以德报怨的背后未必没有阴谋诡计。
可是现下却也无法可想!
辽东和陇右的上万铁骑竟被敌人的荼蘼之计彻底击溃!而自己这些人马除了暂且在这东城之下藏身,也再也没有了第二条活路。
可是,如此的潜身缩首又能维持几时?
眼看着敌人天亮便要攻城,他和手下这不到三百人的家将如何又是那鞑靼人的对手?
沉思许久,白铮算来算去,只觉得自己已然穷途末路。但越到这死到临头之际,心中的烦闷也变得越加强烈起来:
“好个狡猾的李济!这厮故作生病躲在幕后,原来早就与司徒远暗通款曲,想要谋害与我。怪不得那许家堡屡攻不下,多半便是此獠捣鬼……”
“无耻的飞云子!老子将他奉若上宾,这老贼却与白奇偷偷勾结在了一起……”
“该死的白奇!这杂种竟敢设下陷阱谋害老子……,亏老子往日对他亲如兄弟……”
“天杀的白圭!这厮当真是丧心病狂,竟然连我和白奇这两个亲人都要坑害。真是个冷血背佞之徒……”
“嗯,还有那个人厨子……,这……这家伙反水却又为了什么……”
直到现在,自诩对自己的亲人和手下极为“爱护”的白铮依旧搞不清其中的缘由。全力思索之下,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下发慌。但他的这种难受劲儿也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在那一直警惕着的东城城头,一个显眼的绿灯笼忽然晃了一晃——这是先前李济派人与他说定的信号;只要这绿灯一闪,便意味着城头有新的补给即将要随着绳索放下。
“黄林,孙桐你俩过去看看!”黄林和孙桐是白铮手下的心腹,以前却一直留在白奇和白圭麾下听用。那日白铮被白圭暗算,要不是有这二人悄悄将其救出,此刻白铮的脑袋恐怕早已搬家。但是现下对于有些风声鹤唳,疑神疑鬼的白铮来说,这两个长期替白圭服务的心腹也实在有些可疑之处。毕竟这两人先前也都假意归顺过白圭,毕竟屡遭背叛的白铮已然丧失了应有的信心。是故,白铮下定了决心,即便明日便要被敌人碎尸万段,但也绝不能再遭手下人的暗算……。
“是,老爷,我等这就过去……”黑暗里传来了黄林的应答。
“哦,有人吊下来许多木栅栏。哈哈,这下好了,有了这些东西,明儿个多少能抵挡一阵。”过了半晌,东城墙角传来了孙桐的感叹。
“唉,不对!怎么还有人影在那里……”蓦地里,黄林忽然警觉的喊了一嗓子。引得一旁的士卒纷纷拿着刀枪围了过去。
“喂!来者何人?”孙桐不甘落后的喊道。
“我是李济李大人帐下校尉,奉李大人之命,特地带来几坛美酒犒劳诸位……”暗夜中,洪云定的声音幽幽响起,却让已经是惊弓之鸟的白铮猝然站了起来:“妈的!李济这厮送来木栅和粮食,还能说是生怕唇亡齿寒;但为何还要如此优待咱们,半夜里要将美酒相送
第二百七十四章,夜半来客[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