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闹事者开始往灯笼阴影里缩,李小姐的父亲已经提着官袍下摆狂奔而来。
但段瑶注意到,人群最后有个戴青玉扳指的男人始终没动——那是洞察之眼也穿不透的浓黑雾气。
(接上文)
李尚书捡起香球时,鎏金外壳沾了泥水,那泥水带着潮湿的凉意,触感黏腻。
户部员外郎夫人攥着撕破的帕子还要开口,段瑶突然按住突跳的太阳穴——人群最后那个戴青玉扳指的男人转身离开了。
"王夫人。"段瑶踩住滚到脚边的碎瓷片,脚底传来尖锐的刺痛。目光锁定脸色发青的贵妇,"您半月前典当的翡翠屏风,当真只是为填补娘家亏空?"她第三次使用洞察之眼的眩晕感还在翻涌,脑袋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难受至极。却在王夫人袖中窥见半截盖着红印的契书。
玄铁剑鞘突然横在王夫人面前,邹霖用剑尖挑起她袖口。
泛黄的纸页飘落在地,像是一只疲惫的蝴蝶缓缓落下。围观的大理寺少卿捡起来念道:"今收李府纹银三千两,愿指认段氏女私通外敌......"
人群哗然中,邹霖靴尖碾碎地上的翡翠耳坠,"咔嚓"一声,清脆而决绝。"这不是李小姐及笄礼时,王夫人亲手戴上的贺礼么?"他弯腰时马尾扫过段瑶手背,那马尾的触感柔软而顺滑,压低的声音混着松香气息:"你脸色白得吓人。"
段瑶借着广袖遮掩掐住虎口,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试图用疼痛驱散眩晕。目光转向刑部侍郎夫人:"您家三公子在赌坊欠的八千两,想必李小姐帮着填平了吧?"她精准报出城南赌坊的地址,几个原本叫嚷的贵妇突然拽紧衣襟后退。
巡防营统领适时递上账本,邹霖翻到某页突然冷笑:"上月军饷亏空原是这般补上的。"他甩手将账本扔进火盆,“呼”的一声,蹿起的火苗映得李尚书须发皆白,"劳烦各位明日早朝,亲自向圣上解释。"
李小姐突然尖叫着扑来,那尖叫声划破夜空,让人毛骨悚然。段瑶侧身避开时踩到焦木,脚底传来一阵灼痛。
邹霖虚扶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狼首徽记的披风将她裹进松柏气息里,那气息清新而温暖,像春日里的微风。
这个过分亲密的姿势却因他坦荡的冷笑显得磊落:"李小姐当心,这火油浸透的裙摆可经不起撕扯。"
陈御史之女突然指着地面:"你们看!"众人顺着她指尖望去,李小姐跑掉的绣鞋底沾着未燃尽的火折子纸,与库房废墟里找到的残片一模一样。
"带走。"巡防营统领挥手,铁甲卫兵立刻封住院门。
段瑶望着被拖走的众人,后知后觉发现邹霖的披风带子缠住了她烧焦的珍珠步摇。
少年将军正低头解那缠成一团的流苏,睫毛在火光里投下细碎阴影。
"疼就说。"他突然开口,指尖避开她被火燎红的手腕。
段瑶这才惊觉头痛已经蔓延到后颈,今日首次使用洞察之眼的代价比她预想得更凶猛。
夜风卷着灰烬掠过梅林时,邹霖突然抛来个冰凉的玉瓶:"镇北军特制的薄荷膏。"他背对着她擦拭佩剑,耳尖却泛着可疑的红,"抹在太阳穴,别明天顶着黑眼圈去我家赴宴。"
段瑶捏着玉瓶愣住,火场烟尘熏哑的嗓子还没发出疑问,陈小姐突然挤过来眨眼:"明日邹老夫人寿宴的帖子,今早不是送到贵府了?"她故意提高声音,"听说段姐姐备的贺礼是双面绣百寿图?"
邹霖的剑穗突然缠上段瑶腰间玉佩,少年将军转身时剑柄狼首正对着她心口:"祖母特意嘱咐,要你当面解说绣品。"他甩开剑穗大步流星走向院门,又突然回头,"记得穿厚底靴,邹家老宅的青石板路硌脚。"
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段瑶在马车里展开邹霖塞给她的纸条。
松烟墨写着"提防青玉扳指",背面却画着个龇牙咧嘴的狼头。
她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轻笑,车窗外飘来巡夜人的絮语:"听说没?镇北侯世子把祖传玉佩押在刑部,非要亲自督办今晚的案子......"
车轮碾过未熄的火星,载着半片烧焦的衣袖驶向长街尽头。
暗巷里,青玉扳指碾碎最后一点香膏,波斯蔷薇的甜腻混着火油焦臭,在夜色里织成新的网。
第11章 宴散险临,安然渡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