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经过那次戏弄之后,周珩看待许景烨也有了一些变化，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也并不是那么可恶，有时候也挺可怜的。
人就是这样，会去同情可怜的人,却不会同情有道理的人。
因为许景烨被“欺负”了,所以他就可怜,可这样的事在过去时有发生,周珩并没有在意过,这次突然在意了，大概就是因为她也参与了。
后来在又一次的聚会上,周珩故技重施,叫别墅里的帮佣递一张纸条给许景烨，依然是叫他去花园后面。
周珩一早就过去等了，有些无聊,她觉得许景烨不会来，却又希望看到他过来，这样的心情很复杂，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周珩下意识转头。
许景烨就站在几步外的石板小路上,平静地看着她。
周珩站起身,扔掉手里刚摘下来的花，问：“你真来了,不怕又是陷阱吗？”
许景烨上前两步，如此说道：“无所谓。”
周珩又问：“怎么就无所谓了，你很喜欢被人嘲笑啊？”
许景烨笑了下,如此说道：“我之所以跟过来,是因为这样做对我没损失。受到嘲笑,我已经习惯了，他越这么做，越说明他的愤怒，我在公司做得越好，他心里越不平，需要做一些幼稚的事，来弥补他的自卑和无能。长辈们看在眼里，心里都有数，吃亏的绝不是我。”
的确，如果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的话，一个是一心扑在事业上，另一个则小打小闹，好像除了先前总被人夸的那次投资成功之外，这段时间根本毫无建树。
不过周珩也知道，许景烨这段时间为什么能频频出头，这里面固然有他的努力，但也有周楠申的暗中扶植，那是对小白楼一事的回馈。
世道就是如此，只有努力而没有运气的人永远不会成功，运气爆棚却努力不够的人，早晚都会跌下来，只有努力和运气都足够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周珩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是看着许景烨。
她对他开始好奇了，好奇在这张英俊的“蛇皮”之下，究竟有多少心思、城府，好奇这条毒蛇将来能将那只大猩猩甩得有多远。
直到许景烨再次开口：“再说，之前的确是我态度不好，让你耍我一次，就当还了。”
周珩终于有了表情，她先是翻白眼，然后说：“你想得美，上次那笔账该怎么算，要我说了算，我不会让你轻易过关的。”
她的用词和语气非常霸道，她的态度十分嚣张，表情更是蛮横，可这一刻她散发出来的，却是神气活现的，生机勃勃的美。
许景烨笑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皮囊，还是因为那骄傲且盛气凌人的气质。
其实他骨子里是自傲又自卑的，他努力往上爬，是因为他想通过这条途径来弥补出身的不足。
并且自卑的人是不会爱上同类的，因为自卑就是一面镜子，会将自己最不愿让人窥探到的那一面暴露出来，看到对方就像是看到自己的短处。
看见周珩，许景烨便觉得耀眼夺目，他对她的人生产生了好奇，也很想走进去看看，最好是参与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都好。
当然，也就仅止于此了，她若不是周珩，他也不会生出兴趣，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依然是事业，是有朝一日将许景枫踩在脚下，将他对自己各种人格侮辱的旧账一并算清。
无论如何，就因为这段小插曲，周珩和许景烨的关系微妙起来。
周珩不再跟他提要求，而变成了故意找茬儿，有时候颐指气使，有时候理所当然，她说这些都是她算过以后得出来的利息。
许景烨想起这茬儿就觉得好笑，不知道她的算法是什么，以十倍计算吗？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事情的角度变了，心态也跟着变了，许景烨没再觉得她烦，反而还配合她的游戏，同时将自己还了多少账，一点点数给她听。
有时候周珩听到一半就会心虚，怎么这么多？
可若是许景烨问她：“我还差多少没还？”
周珩一定会说：“还差得远，你加油吧！”
……
另一边，周家。
周琅病愈之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她不和任何人讲话，在那有些虚弱的眼神里，装满了愤怒和恨意。
她恨这个家，恨这个世界，更恨自己姓周。
若非如此，她就不用被接回来，若非如此，母亲就不会死。
她认定了，是周家要去母留子，可她不理解。
蒋从芸来看过周琅一次，也提到梁琦的死是她自己服毒，因为她病的太重了，已经到了晚期，可能是因为病痛的折磨，也可能是因为怕拖累周琅，所以才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当然，周琅并不相信这番话。
就算母亲要走，也会跟她说清楚，会等她回来，跟她道别。
她只要一想到在她离家出走之前，那是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她就无比的恼怒、羞愧，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会走。
蒋从芸只来见了周琅一次，将自己身为女主人的义务尽到了，就将照顾周琅的工作交给新请来的阿姨。
在吃穿上，周琅和周珩一样的待遇，蒋从芸绝不会在这种明显会被人抓到把柄的事情上做文章的，包括以后去见心理医生，还有去上学，都会一视同仁。
心理医生第一次来家里见周琅，非常有耐心的询问了半个小时。
但周琅一言不发，好像根本看不到这个人。
心理医生也很无奈，出去后跟蒋从芸交代了，说周琅心结太深，也不信任她，她很难开导。
而这番话恰好被周珩听到。
不，应该说是二号——就在一号和许景烨玩了一阵“还债游戏”之后，她终于良心发现，将二号放了出来。
……
二号看了很久的日记，也知道家里多了一个妹妹，知道自己要定期和心理医生聊天，还要吃一些药。
在出来之前，二号还问过一号，小白楼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号只说，具体的不知道，只听说是周琅的生母服毒自尽了，周琅觉得是前去接她的人干的。
就因为二号这个问题，一号已经完全肯定，原来二号对于她参与的事情毫无印象，二号被关起来时就是休眠状态，也只能通过看她的日记本来获得消息。
这样倒也好，有些秘密即便是“自己”，也不一定要知道，就它当做是她和景烨哥哥共同守护的秘密好了。
周珩二号出来以后，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尽管她已经快十二岁了，可这个家里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有趣的。
心理医生见到她，就像过去面对一号时一样，先照常问几个问题，她就按照日记本上看来的东西回答了。
可是聊了半个小时以后，心理医生观察她的眼神逐渐变了，因为她对一号太过熟悉，而今天的周珩就像是换了个灵魂。
人格分裂，在这位心理医生的职业生涯里还是第一次遇到，放眼全国案例都不是很多，还有一些是被误诊的。
其实心理医生之前就已经怀疑过，也和蒋从芸沟通过，但因为潜藏在里面的另一个人格极少出来，尤其是大白天，他们也只能是怀疑和观望。
蒋从芸倒是透露说，有时候周珩梦游在家里到处走，会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很好奇周围的一切，她会到处“探险”，可有时候她又充满了攻击性。
后来，心理医生让蒋从芸装上监控，就这样观察了一段时间，果然如周家人描述的那样。
梦游就像是一道随机的开关，会释放出一个人格，但出来的是谁却不好说。
再说眼下，心理医生已经发现端倪，便开始改换问题，还将问题问得非常详细，都是和过去周珩看诊的内容有关的。
果然，面前这个周珩回答不上来，她似乎在努力回忆，但最终也只能说：“我不记得了。”
然后，她又解释道：“我最近生了一场病，醒来就有好多事情忘记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心理医生离开了。
在临走之前，她和蒋从芸谈了会儿话，并将发现的“可能性”告知。
蒋从芸心里有了数，就决定去试一试。
不会儿，蒋从芸端着甜品进了周珩的屋子。
周珩回过头，浅笑着：“妈。”
蒋从芸脚下一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她微笑着将甜品放下，去抚摸周珩的头发，说：“吃点东西吧，刚聊了那么久，累了吧？”
周珩点头：“谢谢妈妈。”
眼见周珩拿起汤勺吃了起来，动作斯文，低垂的眼睛似乎藏了很多东西，看上去比之前更善于掩饰。
可基于多年母女的相处，蒋从芸一眼就可以肯定，她不是之前那个周珩。
首先就是对她的态度，之前的周珩已经到了叛逆期，有时候会露出明显的不耐烦，似乎还有点鄙视她这个当妈的。
再来就是“谢谢”这两个字，之前的周珩很少说。她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她是这个家的继承人，所有人都是为她服务的，她不需要说谢谢，她只需要将这个家延续下去，这就是最好的报答。
蒋从芸又不动声色地瞟向一旁的日记本，虽然是合上的，侧面却露出一点书签的尾巴，之前那个周珩是绝对不会将它们放在明面上的，有人进来一定会收起来，更不要说给自己的日记本加书签了。
但话说回来，若非是这些不易被人察觉的细节，若非是心理医生早有告知，若非周珩的生母有精神病，蒋从芸自问也不会能觉出端倪，更不要说知道眼前这个“女儿”已经换人了。
直到周珩吃完甜品，发现蒋从芸的眼神时不时瞟向日记本，便不经意的拿起一本书，盖在上面，然后看向蒋从芸。
蒋从芸收回目光，和周珩那双黑如子夜的眼睛对上，心里毫无由来的紧了一瞬。
她看她的眼神，陌生、礼貌、疏离，且毫无情绪。
母女俩对视了片刻，蒋从芸率先露出笑容，将碗拿起来说：“那我先去忙了，你自己休息会儿，睡个午觉。”
“好的，妈。”周珩跟着起身，将她送到门口，就像是送客人一般。
这一切看在暗处的一号眼中，忍不住叫道：“你这么做她会怀疑你的，这一点都不像我！”
但一号的声音，周珩并没有听到，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在意，大概只会说：“那又如何，反正他们早就怀疑了。”
相比一号，此时的周珩更加淡定从容，没有那么多的攻击性，也不尖锐，少了很多刺，而注意力也都放在对周围环境的摸索上。
如果说一号是个冲锋陷阵的女战士，那么二号就是刚踏上旅途的冒险家。
“冒险家”在自己的屋子里读了一下午的日记，就像是阅读说明书和攻略一样，直到看累了，她决定出去实践一下。
第一站，她来到了周琅的卧室。
她对这个妹妹充满了对探求未知的兴奋和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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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4 章 两生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