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席的人像开春苏醒的虫子，一只只从土壤里沽涌出奔向后院的餐食......
在老泥房子的后院，东西两面各用黑毡布搭建了吃饭的凉棚，两个棚用白绸缎连接在当中垂坠扎成一朵白色大花球，以显示着这是白事的流水席。
山沟里办事粗简，如果是喜事，吃席的棚照样是这个，只是白绸缎和白花球换成红色！
两边棚加一起有前头三间正房那么大地儿，各摆了十桌儿，铺着白塑料薄膜的桌上已摆好了几道凉菜和蒸好的馍馍，进去的人挨桌做好，我和凤兰一起在靠西最北面的一桌落了座儿。
“不是三个孩子么，怎么说就只柱子是咱这边的人？”一落座儿我就忍不住问凤兰，方才在屋里听的满腹疑惑！因为，一般来说，倒插门的人家，孩子都是随母姓的。
“姓方的不是发达过嘛！内时候他腰杆子硬了，跟我姥爷提的条件儿，把老二跟丫头的都改成了方姓。”
“哦......难怪都跟老大这儿要主意呢!”我明白了一点儿。
“那会儿，姥爷岁数大了，身子骨不太好了！再者也怕我老姨为难，就由着他了！”凤兰神色黯然道：“可不么，丫头还不顶事儿，老二自从改了姓就只认方家是祖宗了。说到底，还就柱子算咱这边儿人了。要不，他能跟他爸急眼么！”
听到这，我方知早上一旁搀扶护佑那女婿的是二儿子。
凉棚里坐的满满当当吃席的人，因胖姐是招赘的上门女婿，一辈子都在梨树沟村过日子，林家本就是个大家族，远近族人遍布村里，村里还不少沾亲带故的，中午这一席足有二十桌儿人。
凤兰说，除了一半桌的是女婿后山老家的兄弟侄子。剩余当然都不是冲着女婿来的，都是冲着林家，上门女婿本就没有根基，何况还是个落魄、行人做事让人恨的呢。
送行的人多——这在山沟里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倘若胖姐的魂魄真在附近徘徊，感受下这份荣光也算慰藉了......
几个帮厨的村妇像古代的丫鬟般端个大木托，翩翩然挨桌上菜，热炒菜上来了，午席的主角——排骨、鱼、肘子、羊腿也都上来了，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
凤兰不再与我私语，开始招呼我吃菜，吃不得死人饭的我推说胃口不好，只稍微捡点拌菠菜叶子到碗里，象征性地咀嚼着，边巡视这棚里的人。
这许多人在一起吃饭，并不喧闹，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地嚼着、吞咽着，甚至有些静寂。吃席众人渐入酣时，听到隔着几桌有小声劝酒的，我心想，办白事还好意思喝酒的......
循声望去，正是女婿后山老家的人那一桌——
“老叔，给你倒上了，喝两盅儿，啥都别想，放心，你大侄子在这儿呢”一个中年男人瓮声瓮气地对着胖丫女婿说着。
“别让喝多了”上午那个在左右搀着的青年侄儿开腔了，边皱着眉使眼色扫听周围吃席的人。
“咋了？吃苦做难的这些年，容易吗？咱也不怕谁”说到这，中年男人声音似故意高了些......
胖丫女婿垂着红肿眼皮，被方家的人围拱着，有人撑腰的脸上表情松适多了，他大概觉着，大儿子也闹过了，谁再不平还能咋着他？虽然，他也曾经很是看不起他这些后山村的亲眷。
后山村并不是一个村。绕过梨树沟村的北山，仍然有连绵不尽的群山，往北的方圆几十里中，散了落着二十多个小村落，大的村子有几十上百户，小村只有几户人家，村里人管那二十几个村子统一称作后山村。
后山的二十多个村儿有的在高高的山腰上，有的在山底，不像梨树沟还通有公路，汽车能到，到后山的那些小
第6章 癔症[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