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手割包的、坑蒙拐骗的,都向火车站蜂拥而来。可火车站哪能盛得下这么多人儿,他们总得有个落脚存身的地方,他们只好日夜聚集在离火车站不远的这片没有主家的乱坟岗上,就在这片没人管的荒坟岗上搭起窝棚艰难地生活起来。逐渐地这些穷苦百姓、流浪人口就把坟头给平掉了,这里就演变成了一大片脏乱的贫民棚户区,看上去倒像一个乱糟糟的小镇子。如果把年代再往后拉扯一点儿,郑州市有不少人口都出自这个脏乱不堪的贫民聚集点,也就是说不少郑州市的老门老户人家,他们的前辈都在“老坟岗”栖身生活过,无非是那时叫流浪人口,现在叫城市人口而已。
这里的热闹不分白天与夜晚。白天除了摆地摊和挎篮托盘叫卖吃喝零碎物件,还有玩猴的斗鸡的斗狗的、使枪弄棒卖艺的,骂大会的(就是说相声的,说逗中互相骂些可笑的荤话),说书唱戏的,算命看相的,游医卖药看病的,拉洋片的……是行行各有套路、路路各有招数。
所谓拉洋片,就是在一个像是大柜子的物件里装有几个用干电池的小灯泡,柜子上有几个圆孔,顾客通过圆孔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洋布景,洋布景上画着西洋的厅堂楼阁洋人美女和海洋轮船,柜子的背后的卖主不断变换拉动不同景色内容的布景,使得看稀奇的顾客犹如看到了陌生而真实活动的西洋世界。这种新鲜的玩意儿颇为时髦刺激,使得看洋片的中国愚昧的文盲百姓,犹如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的美妙天堂,一个个喜笑颜开喳喳称奇甚是过瘾。拉洋片的老板不断蛊惑似的高叫着:“都来看啊!都来看啊!里面都是稀奇的东西,不看后悔一辈子啊!看了一辈子不后悔呀!”在人们拥挤观赏之中,老板也高高兴兴地赚了不少银子。
“老坟岗”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热闹。在这里栖身的男女老少好像很喜欢夜晚,一到夜里这里就沸腾了起来。人们一个个像鬼魂儿一样从简陋不堪的窝棚里钻了出来,开始张罗起营生来。数不清的带着玻璃护罩的洋油灯和没带护罩的棉油灯,像鬼火一样忽忽闪闪摇曳着,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在灯火里穿来穿去,叫卖声、哭喊声喧嚣异常,犹如一个鬼市。这里的营生五花八门儿,有卖吃的喝的、卖穿的戴的,有卖玩的乐的,有卖古玩玉器的,有卖古董字画的,有卖火枪刀剑的,有卖身的卖笑的,有卖儿卖女卖老婆赌博玩鹘子打麻将的,也有空手卖当的——骗人的嘴巴说得天花乱坠,说上一通就能使人不知不觉受骗上当……这里的人儿无论孬人好人,总归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穷人,穷人要活命就各自使出了活命的招数。在这里没有道德和不道德的说词,道德与不道德在这里已经混淆了起来,也许能活下去就是老天爷给予这里穷人的道德定义。
第四四六章 白菊的遭遇(三十九)[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