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朝中大臣频频上奏,他们以国家遭遇数次大变革为由,希望能举办一次晚宴以作冲喜之效。见他们难得不再提及登基的事情,耳根子清静许多的陈海阑权衡再三后便敲定此事。
举办一次需要邀请几乎所有大臣的晚宴可是一个大工程,坐席的安排、菜肴的布置以及舞种的选择都需要面面俱到,但举办成功的成果足以让陈海阑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陈涑流自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但陈海阑却拖着病体亲自上阵,为此陈涑流可没少“劝”过。
“小海,你这身子还没好全,举办宴会这种劳心劳神的事情还是我帮你做吧。”
陈海阑由侍女扶着,任由侍女给她更衣,头也不偏地道:“姐姐代我执政多日已是劳累不堪,筹办宴会这样的琐事还是由我来吧。还多亏姐姐的药,不然我也不至于有这般大的精力。”
陈涑流怀疑的视线将她上下扫过,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陈海阑喝那药越喝越精神。陈海阑察觉到她的打探,偏头勾起嘴角,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很敷衍。
陈涑流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问出来:“你真的喝了吗?”
“自然是喝了。姐姐怕我尝不得苦味还掺了蜜糖,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喝的。”
那药何止是掺了蜜糖,那里面还掺了慢性毒药。若非陈海阑已知晓此事,恐怕还真会被姐妹情深的假象给耍得团团转。
“那就好。一切还是以你的健康为重。”陈涑流心中疑惑却也无法多问。
陈涑流走后,陈海阑遣退侍女,继而将夏闲与管向阳召了进来。二人各持一册,随后轮流着给陈海阑朗读册中内容。
“宴席初步估计有三百二十一桌,官阶在四品以上的官员独自成桌,其余的每四人一桌,允许携带家眷……”管向阳汇报的是宾客名单,他还没说多少便被陈海阑打断。
“这些先不急。夏闲,已确定的舞女中是否有来路不明的人?”
“没有。属下已经核对过了每位舞女的身份,并没有您想找的人。”
“是吗……”陈海阑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我还以为她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混进来呢。”
夏闲和管向阳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
陈海阑亲自操办晚宴,也是猜想句如渠会趁机潜伏进来营救句飞燕,但其实陈海阑如今也只知道陈涑流对她下药一事,她并不知道陈涑流派兵追杀句如渠等人一事。虽然近几日陈涑流已经不能肆无忌怛地调动兵马了,但谁都不能保证句如渠等人有没有在前段时间那种疯狂的追杀中存活。
若句如渠早已命丧渊清军手下,她又如何能和陈海阑猜想的一样扮作舞女潜入进来呢?
夏闲和管向阳根本不敢给陈海阑说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陈涑流还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命,更重要的是陈海阑可能会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们那群人不乏擅伪装之辈,所以查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陈海阑思索片刻后道,“继续招舞女,无论从哪来的都可以接受。还有乐师,反正只要是身份信息有问题的都要及时汇报给我。”
“将军的意思是再查一次吗?”
“全部,重新再查一次。”
“属下遵命。”
旁听许久的管向阳突然道:“将军,曹先生派人不远万里地从宋国送来几个舞女,她们也需要查吗?属下并非想偷懒,只是查她们的话会不会伤了您与曹先生之间的和气?”
“既然是曹先生的人,那便不必再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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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阑的执行能力可谓一绝,从敲定举办到宴会召开仅仅只过去了三日。这一场宴会是空前的盛大,表面上是为了给元气大伤的句国冲,实际上却关系着陈海阑的政权利益。
来赴宴的人要么就是本来就站在陈海阑这边的官员,要么就是审时度势后决定站在陈海阑这边的官员,但剩下的那些称病没有亲自赴宴的官员也派了机警的家奴出席。除此之外,还要看出席之人带的家眷,有些拖家带口祖宗三代都来齐了,有些带了个妾室、庶子,有些更是孤身而来。
光从坐席上就能看出如今有哪些人拥护自己,也能看出哪些是真的忠心哪些是明哲保身。
这自然也是陈海阑举办宴会的目的之一。
在场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所以陈海阑在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陈海阑。
陈海阑抱病多日,更有传言说她已经活不长了,但今日的她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重病缠身的人。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夜也仅着劲装,黑衣白靴,一身的冷兵器,加一件披风应该是她对冬夜最大的尊重。
大臣们看得心思各异,不过更多的还是敬意。
将席间众人的表现看在眼中,陈海阑淡笑不语。
他们只知陈海阑意志坚定气质出众,却不知她在后背绑了根铁棍,在衣领处倒插了根针。
虽然她断了陈涑流的慢性毒药,但身体确确实实是在被逐日掏空,若无外力帮助她连背都挺不直,下颌已经数次被银针刺破,但好在她在疼痛的刺激下已经可以抬起头来了。
再苦再难她都不怕,身体再痛铁棍再冷她都不会表现出来。
这才是陈海阑,渊清将军,句国的顶梁柱,她永远不会对外人展现出自己的脆弱。
见宾客皆已到齐,她道:“来人,将长公主迎上来。”
长公主?
陈国长公主陈涑流死而复生的事情已经家喻户晓,不仅如此,众臣早已领会过这位“已故”公主的雷霆手段。不得不说,陈家姐妹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就拿暴力革命这一点来看就足以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
可骂不骂名的与现在活着的人无关,他们若不想死于暴力便只能依附陈海阑,就像现在陈海阑当众以“长公主”之名来称呼陈涑流,他们不敢有什么怨言。
陈海阑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便道:“长公主卧病多年,前些日子受了点惊吓倒是因祸得福,如今一夕重拾神智倒也不曾丢了长公主的风范。”
此话刚落,一位身着公主正装的娇小女子款款而来,众臣看得眼睛都亮了。
原来这位长公主指的是句国的长公主而非陈国的长公主。
句国不缺美人。已故的张皇后、蓝贵妃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还有美名远扬的琨玉公主,就连陈海阑,哪一个不是美人?但时隔多年再见这句国的长公主,被惊艳到了之际也不禁让人回忆起在先帝登基大典上的惊鸿一瞥。
句飞燕,这个被世人遗忘了多年的长公主,如今竟再回朝堂,以句国长公主的姿态站立在众人面前。
美丽,清雅,却不失端庄。更可贵的是,她的身上还有一种历尽风尘后的淡然。
陈涑流藏身于柱后,那目光竟是片刻也离不开堂中光彩照人的句飞燕了。
“公主请坐。”陈海阑特意起身去迎句飞燕,后者则是面无表情地坐下。她坐的位置离陈海阑极近,这是因为陈海阑时刻都在防备着句如渠现身。
句飞燕的出现冲淡了宴会紧张的气氛,大臣们也逐渐放开手脚吃喝玩乐。
一支又一支精美的舞蹈展现在众人面前,陈海阑做出一副微醺的模样却丝毫没醉,鹰一般的眼睛扫过每一位舞女的脸。
曹在知派来的人也完成了表演,陈海阑也仔细地看过这群人她最怀疑的女人,但是始终没有看出异样。
直到句飞燕突然咳嗽了一声,陈海阑冷漠地将视线投过去。
“我该去吃药了。”句飞燕道。
“让侍女送过来,就在这里吃。”
“咳咳,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去引起你的怀疑啊,可……咳咳,都是你姐姐要求的,要我去她那当着她的面吃药,我也没有办法。”
陈涑流要求的?
陈海阑淡淡一笑:“既然是姐姐要求的,你便去吧。快去快回。”
句飞燕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提着裙摆从后侧门出去了。
陈海阑饮下一杯烈酒,眼神已是十分冷冽。陈涑流自暗处现身,道:“你快去吧,这里交给我。”
陈海阑放下酒杯,起身离席。
句飞燕以为陈涑流不在现场便撒了谎,殊不知陈涑流一直在,也不知其实她是和陈海阑商量好了才躲起来的。
陈海阑知道句如渠一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所以特地安排了句飞燕出席晚宴,也没有让夏闲再去查曹在知送来的人,为的就是不要惊动句如渠。
句飞燕没有武功,句如渠要救她必定会暗中与她联系,只要跟着句飞燕就一定可以找到句如渠,这是一方面。
不过陈海阑也早早地知道了句如渠扮作何人,这是另一方面。
其实她料到陈海阑会怀疑曹在知送来的舞女,所以扮作的便是送舞女来的家仆。句如渠深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同时也留了后手,确实把夏闲和管向阳都骗了过去。
可陈海阑有多年带兵打仗的经验,她更相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立刻就判断出句如渠的藏身之处。
她悄然跟随句飞燕行走于复杂的假山之中,终于是在琨玉宫前瞧见了侍女打扮的句如渠。
她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抓住逃跑的人儿。
但理智未失,她还是没有做出过激行为,因为为了不惊动句如渠她并没有安排伏兵,现在只能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捉回那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衣裳内的铁棍还在顽强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陈海阑屏住呼吸,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路线。
句如渠会怎样把句飞燕这样一个大活人带走?看她这样似乎是单刀赴会,谢灼亭那些人似乎并没有来。那她只需要绕后,然后……
那一边的句如渠正和句飞燕进行着重逢的
第 132 章 chapter 13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