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原本雕栏画柱的清宁殿已经积满了无数灰黑的余烬，尚有许多地方不时冒出一丛明火，又被救火的宫人浇熄，冒出更浓烈的烟味，呛得人心口疼。
“咳……咳咳……。”
朽黑的柱廊终于支撑不住，塌了下来，又飞溅出炙热的火星，有些人来不及闪躲，被烫得哇哇直叫，每个人眼中都是被熏烫的血红。
“太嫔如何了？”
匆匆赶来的夏太医沉着一张脸走到皇上面前，跪了回话。
“烧伤还是其次，只是烟入喉管，伤肺实在太过，太嫔这半年身体本来就不好，恐怕烟毒攻心肺，臣无能。”
芸卿不由掩住口，有些踉跄，珏忙扶住她的肩。
“皇上，纵火之人已被拿住。”
“什么？”珏怒极，“竟然有人敢在宫中纵火，岂有此理，给朕带上来。”
人被跌跌撞撞带上来时，还咯咯地笑着，看着皇上也不下跪，脸上还有明显的得意之色。
“……是你！”
芸卿认出她来，竟是兰心姑姑，当日择她去服侍三皇子的人，兰心却没一下子认得她，被人强按在地上，仍自不甘地挣扎。
“说吧，为何火烧清宁殿。”
“哈哈，她该死，该死……。”
兰心仰着头，“我家主子都死了，她怎么还配活着，先皇下旨殉葬，凭什么她能一个人活下来，凭什么……。”
“你家主子？”
珏不解，季永年低声道，“她是先怡贵妃的人，唤兰心，恐怕是因为怡贵妃之死起了怨怼。”
“先皇都不杀你，主子，奴婢替你报仇啦，哈……。”
珏挥了挥手，示意人把她带下去，又听到一边传来“呜呜”的哭声，一看，正是容华公主，被乳母抱着，一脸惊惶。
“公主怎么在这儿？”
“听说太嫔今日要接公主过来用膳的，结果公主还没到，这火就突然起来了。”
稚童的哭声夹杂在“劈啪”的碎裂声中，听着让人格外心酸，恐怕是感应到了什么，公主开始哭喊着要找母亲。
“皇上，让公主见到太嫔现在那个样子，恐怕会吓到。”
夏太医进言，皇上还在犹豫，虽说对这个幼妹没多少感情，但现在眼见她母女即将阴阳相隔，难免由彼及己，触景生情。
“那是公主的母亲，她一定想在死前见到自己的孩子，”芸卿盈泪跪下，“求皇上全一下太嫔的心吧，不要让她死不瞑目。”
“……抱公主去见太嫔。”
他扶起芸卿，“永年留下来料理，卿儿，你身子不好，这里烟尘太重，先回去吧。”
耳边还能听见惨遭火吻的人们呼痛的叫声，芸卿也觉得身心俱疲，见他神色也不太好，心里有些明白，顺着他的意思，上了辇轿。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许嬷嬷皱着眉头，见没人留意到自己这方，忙悄然离去。
次日清晨，岳太嫔终于没熬过去，在烧伤的折磨和对女儿的担忧中不甘地死去，留下又一个失去母亲的稚童。
又一个芳魂在女人的怨恨中隐逝，留下无数喟叹，命运，对于宫里的女人来说，是否都是如此残酷。
皇上下旨，赐兰心一死，以慰太嫔在天之灵。
宫中喜事才过数日，就连着死了这么多人，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些不太舒坦，进而便有朝臣上疏，皇上新登大宝，应以天子礼祭祀苍天，以求上苍赐福。
珏原本就不信这些，不过也是历来的惯例，也不好推辞不去，于是选了十月初六这天，前往天坛祭天。皇上忙得不可开交，后宫因为清宁殿一事，闲言碎语也多了起来，没几天，这耳边风就刮到了昭德殿。
“娘娘，这些可都是真的啊。”
许嬷嬷又把自己那天瞧见的绘声绘色地告诉了皇后，皇后听了，默默叹了一口气，“原来皇上另有佳人在侧啊，本宫还以为皇上也是听了本宫不祥的谣言，才少来这边。”
“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亏她们胡言乱语，先皇妃嫔之间的争风吃醋，怎能怪到娘娘身上，不过，恕奴婢多嘴，那女子如此得宠，皇上却至今未向娘娘提及，奴婢看，还得多加提防才是。”
皇后有些不明，“这不是更好吗，不是代表皇上不看重她，所以才没有给她正式的名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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