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为我慢归休[1/2页]

戏子 狄默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秦方?杜见遥不记得这个人了。
      齐承灏提醒道:“就是在教堂那天找你搭话的男人,戴着灰帽,手里拿文明杖,留着一撇胡子。”
      他竟然记得比她还清楚,经这般详细描述,杜见遥终于想起有那个称自己“不圆”的人。
      “他是我的戏迷。”她坦然说,“在北平看过我的戏,说很喜欢。”
      三言两语,杜见遥把秦方这人淡化了,可齐承灏倒有些不高兴了,嗤笑一声,冷声道:“唱旦的就是卖弄风情的本事,台上拈花惹草,台下……”
      “谁说的?”
      杜见遥微瞪他一眼,而这个眼神使出台上十分功力,威武厉害得很。
      “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哪个不练得人脱层皮的?你说的这‘卖弄风情也是我喜欢、我甘愿,不觉有耻。”说着,她愤愤地把顶花掷在他身上,“这东西我不要了。”
      “捡起来。”
      “不要。”
      “捡起来!”
      “我不要!”
      杜见遥意外地固执,瞪起微微泛红的眼,气呼呼的。如今她唯一能固守的只有一心热爱的戏了,容不得任何人玷污。
      齐承灏也是怒极,他不觉得自己有说错。初见她婀娜多娇,一身会勾人的本事。她的眼在勾引他、笑在勾引他、连雪白的水袖也是在勾引他……更可恨的事她还老拿这些本事去勾引别人。
      他哪里有说错?!
      齐承灏怒不可遏,抬手掴了她一巴掌,在颊上,清脆狠辣。
      “敢这样与我说话!你有今时今日全是靠我,否则你早就进棺材了!”
      杜见遥被打懵了,捂着半边辣疼的脸,一言不发。
      她不说话就是犟,她越犟,他就越想让她低头,止不住的,他又抬起手,可见她缩在那儿瑟瑟地抖,他莫名地心软了,后悔了。
      齐承灏把手负于身后,不肯放下架子,微微抬起下巴,执拗地说:“捡起来,我原谅你。”
      杜见遥一声不吭转身就走,风急火燎跑下楼,到门口意外地撞上个人,齐太太竟回来了。
      “哎呀,说好打牌的,跑过去人都没齐,这些人就会放鸽子。”她娇媚地朝他撒娇,抬头看见她半边脸有手印子,转而惊讶地问:“呀,这是怎么了?”
      杜见遥没搭话,微微扯了下唇角,逃之夭夭。
      天下之大,出了那道门后竟无处可去,她想躲进家里,可那里也留有齐承灏的味道。说是报仇的,不知不觉竟然成了他的附庸,甚至有时念起几分旧情,她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嗳,杜老板,怎么这么巧呀?”
      有辆黄包车追到她身边,车上正坐在刚才齐承灏问及的那个人。秦方打扮得头油粉面,身上的香粉味能熏死人,他笑起来倒没整个人那么的讨厌,隐约地有些肖遥的影子。
      秦方眼尖,一下子就看出杜见遥两边脸不一样,明知故问:“杜老板,你的脸是怎么了?被谁弄成这样?哎呀,这人真是心狠手辣,这么好看的脸都敢打。”
      杜见遥听着生气,加快步子。
      秦方连忙举起文明杖,敲敲黄包车车夫的的肩,示意他跟紧点,然后探过上半身与杜见遥说:“杜老板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吧,这里离你家还挺远。”
      他竟然知道我住哪儿?杜见遥心里咯噔,不由驻步。
      秦方见状便拄着文明杖把屁股往里挪,腾出一人的座位,说:“杜老板不用客气,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笑得像只奸诈老道的狐狸。
      杜见遥看他良久,然后坐上去了。
      秦方又道:“既然杜老板来了,不如与‘不圆喝个茶吧。有家新开的西洋蛋糕店叫‘凯司令,很时兴呢,杜老板有没有兴趣?”
      “我吃不惯那玩意。”
      “那好,咱们换家茶馆,泡壶好茶,吃些桂花糕,惬意惬意。”
      杜见遥没说话,秦方就当她是答应了,于是让车夫调头去了间茶馆。下车的时候,秦方很阔绰地给了三倍的车钱,看看他钱夹,可不像是简单的报社记者。
      秦方殷勤地抬手请杜见遥先行:“杜老板上楼,这顿我请。”
      杜见遥一笑,上二楼雅室。刚坐下,茶小二就捧来茶点和一包冰袋:“一壶碧罗春、一壶龙井,两屉桂花糕马上就到。客倌稍等。”
      他退出去,秦方就来了,人歪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烟斗,目光如一缕丝,无孔不入。
      “杜老板敷下脸吧,五条印子怪难看的。”
      他并没有嘲讽的意思,纯粹出于关心。
      杜见遥听着就拿起冰袋敷在隐隐作痛的半边肿脸上。她委屈,但不现于人前,木着张脸,轻问:“秦先生找我是有别的事吧?”
      秦方微愣,目光闪烁地笑了起来,然后摇摇头,垂眸笑着说:“不知别人怎么讲我,总之我对杜老板没恶意,我是喜欢听戏的,深知如今世道唱戏的都不容易,特别像杜老板这种,跟着个不懂戏的,没出路。”
      他说的每个字都踩到杜见遥的心尖上,的确,唱戏不易;再者,她早已没出路了。
      秦方又道:“杜老板上回唱‘杨门女将,我也有幸去听了。起先以为在场没个懂戏的,连叫好都不会,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叫了,这一叫把懂戏的全都给叫出来了,那场面啊,真是痛快!杜老板,听戏的不就应该如此吗?”
      杜见遥点头。作为戏迷,他是真的懂,但是这又像糖衣炮弹,不知底下藏得是什么。
      “秦先生,说正事吧,别绕来绕去的。”杜见遥很直白,边说边拿冰袋在颊上滚了滚。脸没这么烫了,心似乎也好受些。
      秦方看看她,自觉不是说正事的时候,而杜见遥倒很实在地把话敞亮了。
      “其实秦先生并非第一个来找我的人,之前张三李四都游说是为早日了结这乱世,偏偏都是些挂羊头卖狗肉之徒。这种人我最看不起了,为自己就是为自己,干嘛还把话说得这么漂亮。虽然如今我跟着个不懂戏的,但平时吃穿用度他没亏待过我,放眼望去,这一片还有谁有此等实力?我终究是他的人。”
      秦方这个滑头自然是听得懂杜见遥的意思。他笑了笑,回头张望。
      “咦?茶怎么还没送来,我去催催。”话落,人就走了。
      之后,秦方催着小二把茶送来了,坐下就聊《牡丹亭》、《桃花扇》。他是个会家子,懂戏,各派唱腔都能聊得上。纯粹听他谈这些,杜见遥便高兴起来,真有“酒逢知几千杯少”之意。
      聊着聊着,秦方故作神秘地问:“你知道当年慈禧跟前的大红人,名满天下,专唱花脸的覃爷吗?”
      “覃爷?当然知道,梨园行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好些年没他的消息了,之前我在京城也没到他。”
      秦方手指轻叩几下茶案,说:“覃爷就在上海,我能带你去见他。”
      “真的?”杜见遥格外惊喜,差丁点儿说出“我曾在宫里见过他”这样的话。想到要见这位伶界之绝,杜见遥顿时无措,她站直身子先摸起长衫衣襟,再拉拉衣袖,轻问:“我这样去见覃爷,可好?”
      秦方笑了,目光不再狡猾。
      “杜老板不管穿什么都是风华绝代。嗳,别瞪我,我可是真心话。”
     &nbs

为我慢归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