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整日魂不守舍,做丈夫的怎么可能全无察觉。
那是一年前的初夏,甄允在万春楼的二楼雅间给一个即将到外地上任的同僚送行,觥筹交错间不经意向下一瞥,甄允分明看到自己的妻子撑着一把伞立在艳阳下,眼睛痴痴望着对面桥头上的一个男子。虽然脸上遮了半幅面纱,可那?\弱的风情甄允绝对不会认错。
顺着封玉的视线望向桥头的男子,令他惊讶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是个双腿俱残的乞丐。他实在想不通封玉会跟这样一个乞丐有什么交情,心里愈发糊涂了。
这日的天气十分诡谲,,明明艳日当空,转瞬却下起了雷雨,腿脚灵活的乞丐全跑了,唯独剩下那个男人在大雨中无所适从,仅靠双手缓慢移动。
就在这时,甄允看到封玉走上前去,她试图搀起那个男子,却被对方一把搡倒在地上,他怒从心起,几乎要冲下楼去揍那个男人,可下一秒他却看到自己的妻子从泥水地里慢慢爬了起来,再次去扶那人,不出意料地又被狠狠搡开。
每搡她一次男人自己也要趔趄一下,封玉不敢再碰他,只能跟在他后头默默为他撑伞。待他移动到了可以避雨的屋檐才默默离开。
当甄允回府时封玉早换下了湿衣服,他问她今天过得如何,她答说还好,只字不提天陵桥的事。甄允忽然心凉地发现原来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妻子。
封玉总是不断找借口出去,每次都是去天陵桥头看那个男人,甄允佯装不知情,甚至替她在家人面前打掩护。封玉大概从来不知道,在她痴痴凝望着叶深的同时,她的丈夫也在背后痴痴凝望着她。
封玉经常施舍那个男人钱财,她不敢自己出面,只好央求别人故作好心地把银子丢到他乞讨的破碗里。而每次,男人拿了这些钱后转身就进了妓院。他看穿了她的伎俩,故意用这种方式羞辱她。可奇怪的是封玉一丝怨言也没有,任他羞辱。甄允渐渐觉察到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一天,在封玉离开后,他忽然鬼使神差地走到那男人面前,往他讨饭的破碗里扔了一锭银子。
男人抬头,与他目光不期而遇,他深讶于他目光的锐利,不等离开,耳边响起了一把低沉至极的嗓音,“你是封玉的丈夫吧?”
甄允舔了舔唇,“我……”
“喝酒吗?”不等甄允回话,直接自问自答,“应该是喝的。”喊出对面酒馆的伙计,把银子抛给他,换了一坛竹叶青。
甄允莫名地竟真与他喝起了酒,交谈中,他得知这个男人名叫叶深。
叶深给甄允讲了他和封玉之间的往事,他听过之后心里怅怅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后来他就经常来找叶深喝酒,期间也曾提出过要帮叶深换个好点的环境,起码不必再街上乞讨,一一被叶深回绝了。
封玉对叶深越陷越深,甄允分不清那到底是爱还是愧疚。外人眼里举案齐眉的一对夫妻,内里却是千疮百孔。她对他太客气了,言语客气,行止客气,便是在床笫之间,她也是清清淡淡的,没什么热情可言。
这一日,他实在是受不了她那份清淡,半夜里带着一坛酒来找叶深消愁了。叶深当然乐意奉陪。半坛子酒下肚,甄允忽然说:“你带她走吧。”
叶深好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主动送上来门来当绿壳乌龟。”
“我是认真的。”
“我能给她什么?”
“总比我给的多。”
“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叶深一沾酒眼睛就亮的堪比星星,“假如她跟我了,你就认命;假如她选择留下来,你就要一生一世待她好。永远不许负她。”
“好,我答应你。”
赌约达成。一连几日封玉脸上都洋溢着难以言表的喜悦,看来她是答应和叶深一起远走高飞了。
或许是因为要走了,心里充满了愧疚,封玉连日来对甄允尤其的体贴。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一世不变。
他们相约十月初六这天离开,封玉早早把行李收拾好了,藏在柜子里。甄允把一切看在眼里,却还要佯装一无所知,心里的苦可想而知。可这又能怨得了谁呢,是他选择了将她拱手相让,那么必就得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十月初五这天晚上封玉在御花园摔了一跤,腹痛不止,甄允找来大夫给她把脉,一把却是喜脉。只是胎象不稳,需要静养安胎。全家人都喜气洋洋的,唯有封玉,一双琼眸布满了泪水。
经过一夜的思量,封玉烧了那封原本留给甄允的诀别信,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去过天陵桥,再也没有见过叶深一面,直到叶深死。
甄允是亲眼看着叶深咽气的。那天是正月十八,上元灯节过后的第三天,天歌降了一场大雪,飘飘好似鹅毛。封玉站在窗前一个劲儿地叹息,说今天的雪可真大啊,又说怎么会这么大呢。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找了个借口离开,拿着一把伞去了天陵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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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云散[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