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月色笼罩上一层阴翳。
从傍晚开始，北方袭来的风变得阴冷起来，还带着一些湿润，像是有一阵寒潮在这片丘陵上掠过。这昭示着，接下来可能将迎来持续几天的阴雨天气。
但在艾瑞克的主城外，却因战争，打得一片火热。
这场攻城战，从正午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蛮王巍然屹立在簌簌的冷风中，周围的火光，将这一片平原和眼前的那面城墙照得通明，士兵们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如同挥之不去的魔咒，充斥在他的两耳。就在这一瞬间，蛮王头顶的上空，一颗燃着熊熊大火的巨石划出一条弧线，猛烈地冲击到了那面城墙顶部，一时间，大地仿佛在震颤，整座艾瑞克城摇摇欲坠，那些守城的士兵们相继坠下，在染遍鲜血的墙面犹如映出一副画。
那是最惨烈的场景。
几乎从蛮王的脚下，一直到对面城墙的底部，到处都是尸体，一些沾上了火油，被带着火种的箭矢引燃，血肉和衣物被烧焦的气味，肆意弥漫开来。
“第四梯队准备！”
蛮王发出一声号令，咬着牙，眸中闪过一股顽强。
这是远征军征战至今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蔷薇几乎动用了所有可以调配的军力，上万人的兵团，还有投石器、攻城车等攻坚重武器，全部都投入了这处战场。这必将是被载入军事史的战役，也是决定远征军成与败的最终一役。
夜色越来越朦胧，但战场却变得越来越明晰。
蛮王将他的剑高举。
“……进攻！”
……
艾瑞克的战火持续了一整夜。
为了能够统筹各处战场，蔷薇将她的指挥所设在了艾瑞克北卫城东面的某处山丘上。昨晚艾瑞克打了一整夜，蔷薇也不眠不休了一整夜，直到黎明时分，才勉强靠着睡了过去，但也是在指挥台上，很不舒服地蹭在那幅地图旁边。
她醒来时，听到一些声音。
应该是派去东面卫城的第七营某个士兵，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回来了。
艾瑞克东面的卫城相距较远，并且情报称那里的守军也会投降，所以并不算主战场。不过，由那里出兵可以迅速支援主城，仍然不得不派兵将其控制。
“那我们该怎么办？”士兵有些焦急地问。
“这样，先派人与他们交涉……”这是多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不用交涉！”
突然，蔷薇坐立起来打断了多伦。“他们这是在观望，担心我军攻不下艾瑞克而他们则将因此次向我军的投诚失去在艾瑞克的政治地位。”蔷薇冷静地分析道，她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太好，或许因为睡了一个并不安稳的觉，也或许因为焦灼的战局。她越过多伦向那名前来通报情况的士兵下令：“告诉你们军士，如果东城的守军不开城，直接进攻，我会在两个小时内派给你们援军。”
“是！”
士兵得了命令，迅速行出这座临时的军帐。
多伦随后看向蔷薇，有些欲言又止，直到蔷薇颇为不适地舒展了一下腰肩和双臂后，他才微微皱着眉，低声道：“公主，我们没有援军可以派了。”
“怕什么？”
蔷薇收回手臂，一个深呼吸，“他们比你还怕。”
多伦仍然有忧虑。
但蔷薇似乎胸有成竹：“放心，只要我们态度强硬，他们一定会开城。”
多伦没说话。
不可否认蔷薇的话有道理，但他还是私底下保留了意见。这场战役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虽然没有任何援军可派，但蔷薇的那句话多少能让第七营的士兵们抛弃顾虑。多伦是有经验的军官，明白这是有用的。
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坚持必胜的信念。
“报告！”
突然，一名传令兵匆匆地跑进门，特殊时期也不再考虑别的礼节，直接进行报告：“公主、军士长，埃文军士传来捷报，第九营已经占领西卫城！”
“好！”
蔷薇激动得站了起来，一整夜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些松懈，脸色也随之变得好看起来。她扬起嘴角，向传令兵命令道：“告诉埃文，即刻支援主城战场，如果他能在我军攻下艾瑞克之前赶到、并提供了支援，这一战我记他首功！”
“是！”
士兵被蔷薇的信念感染，兴奋地跑了出去。
听到这个消息，多伦也喜悦起来。
原本他们还担心埃文会拿不下西城，不得不考虑从主战场抽调援兵，可没想到，埃文不仅没有向指挥所求援，反而还带来了如此振奋人心的捷报。
他的确是个出色的军官！
“好你个埃文，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蔷薇毫不吝啬地再一次给予了埃文她的嘉奖，她原本的疲惫之色，似乎都因此彻底地消散全无。
“公主，如果第九营能加入主攻的话，我们一定可以攻下艾瑞克了。”
“那里现在怎么样？”蔷薇问。
“一个小时前报告，敌军的抵抗很顽强，在我军连续几轮重武器攻城后依然组织着防御，就连蛮王都认真起来了。”多伦将最新的战局报告给蔷薇，并且适时作出一句个人的评价，“不得不说，艾瑞克人是个值得骄傲的民族。”
“那就给他们应有的尊重，直到攻下来为止。”
蔷薇正色道。
多伦郑重地点了点头。
“蛮王保证过，日落之前，肯定能拿下。”
“好。”
蔷薇应了一声。既然蛮王都给出了保证，那么，一定没有什么问题了。
蔷薇有些松懈地坐了回去。
她有些疲惫，如此高强度的指挥作战，比真正上阵杀敌也轻松不了许多。不过她并没有埋怨，更没有松懈，因为多伦甚至到现在还没有眯过眼，而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士兵们，也没有任何一个退缩。这是他们的荣誉之战。
想到这里，蔷薇的心中难免一阵悸动。
“多伦，打完这一仗，我们就能回家了。”她忽然淡淡地说。
“是的。”多伦也席地而坐，因为战况走向顺利，一贯严肃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些许柔和，“艾瑞克战役结束，瓦德加几乎就没有任何抵抗力量了。”
“等回到底比斯……”
蔷薇看着多伦，似乎开始为今后进行打算了。
但突然，之前那名传令兵又折返了回来。传令兵一脸慌乱，火急燎燎的，踏进门时还差点绊了一跤，模样极其狼狈，仿佛遇到了天大的惊变。
“公主！”他大喊。
“你怎么又回来了？”蔷薇看过去。
“我们……”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我们的正面出现大批敌军！”
“敌军？哪儿来的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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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远征·新生（5）[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