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布满阴云，看不见一丝阳光。
艾瑞克城下，蛮王仍然屹立着，仿佛从来没有动过。
他的眼前，那面城墙上全是血迹和烧焦的灼烬，上方，一面旗帜在飘起的硝烟中无力地摇摆。艾瑞克战役持续到现在，这片战场已经尸横遍野，空气中到处都是杀戮与死亡的气息，犹如从每一个人心中开始蔓延，并且还在不断继续。
蛮王的身后，士兵们忙碌地为投石器进行装填，军士们不断解说作战事宜以及鼓舞军心，还有一些伤兵陆续从战场上把他们战友的尸体拖回来。
这场战役还没有结束。
而新一轮的进攻，已经在紧张地准备中。
忽然，蛮王举起一只手。
这让军士以及士兵们暂时停了下来，他们一齐顺着蛮王的目光看去，看到对面的城墙上，一面白旗缓缓升起，恰好洒上从云层中透下来的阳光。
艾瑞克人投降了。
他们屈服了！
“我们胜利了！”
一名军士忽然高声地呐喊，将他的剑狠狠抛入空中。
一时，士兵们欢呼雀跃，彼此拥抱在一起发出胜利的呼号，还有一些在这样的气氛中不住抹泪哭泣，流出喜悦的泪水。他们为这场战役付出了太多，甚至从远征至今经历过太多的磨难；而现在，他们胜利了，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场征途的最后胜利，就在眼前！
蛮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舒了出来。
他的脸色，开始舒缓。
“蛮王！”
这时，洛克不知从什么地方跑过来，他在周围的一片欢呼中，却忧虑得紧皱着眉，径直来到蛮王跟前。“我们失去与指挥所的联系了。”洛克沉声说。
“？”
蛮王微微一滞。
洛克连忙报告说：“我们半个小时前派去指挥所的士兵回来说，他并没有找到公主和多伦军士长，之前的营帐还在，但却一个人都没有了。士兵还说，他在那里发现很多人的脚印，看起来不会是近卫军士兵的。会不会……”
“脚印往哪儿去了？”蛮王焦急地问。
“维特利。”
“维特利……”
蛮王沉思着，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面白旗，终于，还是放弃了。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反春的寒潮，让望风丘陵一时陷入了萧索之中。
那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袭来的冷空气，如冬季凛冽的寒风一般，掠过维特利郊外的这片荒原。鲜血、尸体、呐喊、哀嚎，这里变得和艾瑞克城外一模一样，并且是更为惨烈的厮杀，没有战争的一切规则，只有最原始的杀戮。
蔷薇和她的两百名侍卫，与瓦德加的那支军队展开了残酷的遭遇战。
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
蔷薇单手撑着膝盖站立，她微微俯着上身，激烈的战斗已让她的呼吸变得毫无规律，时而急促，时而轻缓。她只能看到脚下冒出的那些草芽，被不断践踏，紧紧贴在地面，不知从哪里流来的血顺着土壤浸入下去，彻底染红。
血腥的气息，充斥在她的感观中。
蔷薇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敌人，也许四个，也许五个，但不重要。她的身上有几处伤痕，血混杂着汗液，粘在皮肤与衣物上又被风吹干，很不舒服。
她的那把剑上，鲜血淋漓。
这是战争。
蔷薇从康戈尔战役开始就知道了什么是战争，但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地亲身进行体验。挥剑，杀敌，然后看着对方以生命为代价跪倒在自己的面前……蔷薇八岁就在父亲的敦促下学习剑术，这是每一位贵族子嗣必修的课程，可蔷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真的会像现在这样近乎疯狂地把剑挥砍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太残酷了。
可是，残不残酷，又有多重要呢？
只是短暂的喘一口气。蔷薇再度直起身，向迎面而来的一个敌人冲锋过去，她双手握着剑高高举起，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就这么往对方的肩头砍下。
没有意外。
血溅过来，染在蔷薇的战甲。
她已经全身都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她的两百名士兵浴血奋战，到现在，已经倒下了很多；而她是幸运的，因为即便这样还有人顾着她。
一名机灵的士兵冲到蔷薇身边，又向那个倒下的敌人补了一刀。
蔷薇不觉环视了一周。
原本混乱的人群倒下了一大半，横七竖八地卧在这片草地中，蔷薇已经再也分不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的士兵，只看到他们的血流到一起，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都被鲜红的血色覆盖……哦，是因为血溅到脸上，模糊了眼睛。
遍地的尸体间，几面不同的旗帜有的立着有的倒下，同样也被染红。蔷薇看到她的一名士兵，浑身插满了敌人的箭，却顽强地把那面旗帜从地上扳起，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但很快，一把利刃随后就割下他的脑袋，无情地滚落下来。
那面旗，在风中，飘扬而起。
一朵白色的蔷薇花，本该如此洁净，如此一尘不染。
但，它沾了血。
这是蔷薇的旗帜，是在她被立为王之后绘制出来作为她身份的象征。
就犹如，蔷薇沾了血。
蔷薇有短暂的失神，就在这一瞬间，一支利箭从她的侧面飞来，依然直直指向她的头颅。不过这一次，只是惊险地擦过去，将蔷薇的头盔射下。
蔷薇身体一偏，一头黑发，顿时倾泻下来。
风一吹，彻底散开。
蔷薇将剑刺入一侧的泥土中，忍着头上传来的剧痛，双手紧紧握住剑，才勉强将自己的身体稳住。这时，她迷失了。她不再是北安王的女儿、不再是王国的公主、不再是远征军的统帅，就像一名普通的士兵。或许，连士兵也不是。
她就是自己。
她是蔷薇！
蔷薇再度挥起剑，向离她最近的敌人奋勇地砍杀……
……
冷风不知什么时候停止，天边出现烧红的云霞。
当蛮王带着军队赶到这里的时候，他看到了让他无法忘记的一幕。
那宛如萨拉教义中描述的地狱，鲜血汇成河流，尸体堆积成山，欲望使人们变得邪恶，而邪恶的他们又被彼此的屠刀终结，即使身边的人相继变成冰冷的死尸倒下，他们依然在进行无休无止的杀戮，直到，再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蛮王见过太多类似的场景。
战争，就是这样。
远征军的士兵几乎没有几个活着，而还能站着的敌人也寥寥无几，但他们就算爬在地上，也仍然用拳头搏斗、用牙齿撕咬、用意志征服他们的敌人。
只有蔷薇那面沾满血的旗帜，还在稳稳地立着。
而蛮
第五十四章 远征·新生（6）[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