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雪回到长明宫时本准备回去休息,但见郭晋早早就在等着,她面色微变,虽不情愿,还是上前过去。
郭晋领着弄雪去见元凤仪,这次没进玉华殿,而是在长明宫中的一处园子里。
弄雪平素不再宫中闲逛,几乎没来过这处园子,看着满眼经过工匠精心修剪的花草,郁郁葱葱,树影花枝别致精巧,她却无心欣赏,始终若有所思。
郭晋将弄雪引至一处小楼外,道:“皇后就在里头,小娘子请。”
弄雪犹豫着抬手去推门,却在指尖触到门扇的刹那又停住动作,转头问郭晋道:“皇后当真在里头?”
郭晋始终保持恰到好处的笑容,垂首未语。
逃也是逃不掉的。
弄雪这样劝说自己,压制住内心的惶惶不安,还是推开了门。
楼内的窗户都开着,阳光照进来,光线很是充足,只是室内挂着几重轻纱垂幔,一时间让弄雪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微微咬了咬唇,提步走入小楼内。
一重一重地掀开纱幔,弄雪渐渐发现里间的地上好像伏着一个人,她想回头去问郭晋,然而门已经被关上。
内心的忐忑由此迅速膨胀,弄雪却不得不继续向前走去,一直到最后看清了那个那个伏在地上的究竟是谁。
“花……花迟?”弄雪完全未料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失声叫出昔日贴身侍女名字的时候,声音都颤抖得不在调上。
原本趴在地上的身体听见弄雪的声音后动了动,散乱的长发几乎将她蜷缩的大半个身子罩住,但她仍旧倔强地抬起头,一张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的脸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弄雪面前。
弄雪被面前这章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容吓得后退了两步,倒抽着凉气,再仔细去辨认眼前人的身份,问道:“花迟……你……你怎么成了这样?”
面黄肌瘦的侍女睁大了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奋力扭动着身体像要扑向弄雪,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已经完全废了的双腿根本无法让她让她站立起来,所有的怨毒都成了无用的挣扎,反而花迟看起来更加狰狞扭曲。
注意到花迟的异常,弄雪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贱人!”花迟怒吼道,“少再假惺惺!你这个贱人,苏澈那样的老匹夫,老混蛋,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弄雪仍记得上一次在议政殿上,花迟当众对苏澈和自己的谩骂,以及强调自己才是蜀国公主的身份。她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为什么,花迟和苏澈之间究竟有怎样的爱恨情仇。
“不许你侮辱我父皇!”弄雪道。
“你父皇?哼,他也配做别人的父亲?我呸!”花迟向弄雪伸出手,张开的五指仿佛尖利的爪子,极度用力,像要将弄雪撕碎,“贱人!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弄雪还在疑惑,屏风后缓缓走出一道身影,正是元凤仪。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弄雪问道。
元凤仪神色淡然地看着趴在地上犹如厉鬼的花迟,缓缓道:“今上还是太子时,蜀国曾送一位公主前来联姻,理由跟送弄雪你来徽京的一模一样。”
弄雪不知元凤仪为何会重提旧事,一时间不敢接话。
“当年苏引月与本宫一起侍奉今上,原以为真是要两国修睦,但其实是蜀国另有所图。”元凤仪道。
“不会的。”弄雪否认道,“姑姑是为了两国邦交才嫁来陈国的,怎么会另有所图?”
元凤仪没有反驳,反而去看花迟,问道:“这样的套路你觉得熟悉吗?”
花迟恶狠狠地瞪着元凤仪,没有出声。
元凤仪继续道:“本宫已经彻底调查过了,花迟的母亲曾是蜀国皇宫里的一名宫女,但她的真实身份却是魏国安插在蜀国的细作。这身份有些像当年的苏引月,不同的只是苏引月始终是蜀国公主,也确实跟今上有过婚姻之约,但花迟的母亲却没有。”
元凤仪的讲述扒开了花迟内心最不愿意透露也最痛恨的隐秘,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母亲是魏国的细作,更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亲生父亲抛弃的现实,于是又像刚才那样,拼了命地爬向元凤仪,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然而元凤仪毕竟不同于弄雪,面对张牙舞爪的阶下囚,她没有闪躲,反而一脚踏在花迟背上,以她身为陈国国母的威仪,居高临下地鄙夷着脚下的花迟,道:“本宫恨透了这样的阴谋。”
弄雪忽然见分不清元凤仪是在指责蜀国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是在帮自己出气,她只摇着头,低声呢喃道:“不是的……不是的……”
 
第一四三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