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裕听她说何溯在黄河上钓鱼之事，不尤技痒，也拖着钓竿说要钓一尾黄河鲤鱼上来，尝尝鲜。
正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将滚滚黄河水也镀上了一层霞光。景裕，将钓竿绑在敞开的舷窗窗框上。
然后笑着说：“太公悬竿尚能钓到鱼，何况我不仅有饵，还投入了水中。再说，我的运气不会比阿溯差的。你既不能吃生食，到时我便炖鲜鱼汤给你喝。”
但现实还是打了他的脸，垂钓了几日，也没钓着一尾。
一气之下，景裕叫停了船，在附近的码头处向渔人买了几尾活蹦乱跳的鲜鱼。
不管怎样，元月到底还是喝上自家夫君亲手炖的暖心牌鲜鱼汤。
*
这日，他们的船总算顺风顺水的从黄河驶入运河之中。
那运河上，整日私行商旅，舳舻相继，着实不够清静。
当船行至百善镇时，元月忽得想起，何洄的记忆中是有这个地方的。
当年她便是在这受得惊吓。
船行柳孜时遇到沉船事故。
她推开舷窗，极目像河面上、岸上看去：“到柳孜了吗？”
“嗯。”景裕放下手中的书卷，奇道：“这里也有什么古迹吗？”脸上浮出一丝古怪之色。
“没有。只是那年我们的船经过这里时，正好遇上七船连环相撞，有一条船船倾货沉，落入了河底。”
卢景裕喃喃道：“难道就是这里吗？”
继而，他冲元月道：“你还记得当时的详细情形吗？说来听听。”
声音中竟有微不可查的颤栗。
元月没甚在意，只是忙去查看何洄的记忆。
看完后，她捋了捋头绪，缓缓诉说道：“嗯！当时正是夜间，就听得河岸上传来凄惨悲切的嚎哭声，一声一声，时断时续，时高时低，如同勾魂鬼魅声。
我被惊醒后，问过阿娘是不是死了人。
阿娘说只是翻了船并没死人。
因为河面淤堵，当晚我们的船也被迫停在这。
第二日早上起床洗淑时，冯娘进来说：‘一艘为京中贵人取南零水的快船，撞上了一条客船。
那客船避让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却在躲避的过程中撞上一条载货的货船。
偏偏货船太过笨重，躲避不及，翻倾时还连带着打翻了旁边的一条船。
最后船船相撞，竟是七条船连环撞在了一起。
那取南零水的船只是当时停下来观望了一会，便趁着河面上一团糟时悄悄溜了。
客船前后撞出两个大窟窿，所幸及时被人救援到岸上。
那沉入水中的货船就遭了殃，听说还有人到现在没捞上来呢！
阿兄从外面看了热闹进来后，说人已捞上来了。
冯娘说，都过去七八个时辰了，想来捞上来也没用了。
阿娘见我脸色腊黄，便不让他们再说，而催促着船家快些走。我记得，我们的船驶出很远，还能听见那凄切的哭声。”
说罢，元月再举目去看景裕。
他如石化了般，呆坐在那里，泪流满面。
“景裕，景裕”，元月不解，难道听故事也能听得身临其境且感同身受吗？可自己也并没有煊染什么啊？
她轻言细语道：“景裕，你怎么了？”
“京中的贵人？”半晌，景裕才蹙着眉头，自言自语般。
元月再次好奇的打量着他。
景裕悲怆道：“原来是他。”
“景裕，你在说什么？”
卢景裕却拉着元月的手，含泪道：“你可知那翻了的船是谁家的？”
元月讷讷的摇头。
“你又可知船上之人是谁？”
元月再次摇头。
卢景裕再也忍不住，探手将元月拥入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好一会，才哽咽道：“那船便是我卢家的船，那落入水中之人便是我阿耶和阿娘。”
什么？
元月当场石化。
耳边忽得响起那夜凄厉哀婉的哭泣声，绵绵不绝，不禁潸然落泪。
原来，阿家阿翁是这样离开人世的。
当时的自己，正与他们擦肩而过。
一直趴在舷窗那张望着后面的情形何溯，曾告诉过他们，那货船里载得是新出窑的越州瓷。
曾经朗宁公主送了她一套京里新出的瓷盏，
元月比较喜欢那只釉色青翠秀雅的素面盏，且盏口是五缺的荷花盏，的确别致新颖。
所以，每日里便用它喝茶。
第139章 南零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