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五年秋七月,大风拔木。
元光五年秋七月癸卯日,就是一个炼狱般的日子。它像一个毒瘤一样在七蓝的心上长了四十年,每每涉及毒液便像雨水入土渗透七蓝的每一个毛细血孔,痛得不能言语不能呼吸。赵女官及其它宫女虽没有七蓝那样的切身体会,可对那段时间宫里的腥风血雨还是记忆犹新……
对,元光五年,秋,七月,癸卯日。
一觉醒来那天好像与别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皇后因为与楚服饮酒作乐到深夜所以那天早晨起的有些晚,黑眼圈比往常要深许多。大蓝想用胭脂盖住皇后的满脸倦容,被皇后拒绝了。七蓝当时还跟大蓝吐了吐舌头,来嘲笑她拍马屁没成功。接着便是早膳,皇后懒懒地喝了几口汤便叫人撤了下去。
七蓝叹了口气恼怒地低声对大蓝说道:“那楚服分明就是个祸头子,她不来咱殿下茶饭不思,可她来了,咱们这些人心里又发慌发的紧,也不知大长公主那里想出法子没有。”
陈娇对七蓝慵懒一笑道:“今日阳光怎恁得惨淡?给我挑一身明亮的衣服来罢。”
七蓝为皇后选了身亮粉色的衣衫配了套纯金色的头面。皇后穿了衣裳却没有配头面,说那东西太重了戴着头疼,然后就坐在门口看殿前的几株盆景。
宫女们左右无事,只得陪着皇后发呆。这样的日子也是过惯了的,谁也没觉着不妥。坐着坐着,一个宫女出声道:“呀,这天怎么越来越暗了?”
七蓝抬头看去,果然天空迷漫着许多黄尘,远处的殿角阁楼都看不甚清。皇后就怔怔地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宫女们心中对这种天气心存敬畏,她们说,也不见多大的风怎么就刮起满天的尘?是要发生什么异事了吗?
听着宫女们的窃窃私语,七蓝的心中也是害怕着的,这平地起沙尘,怎么着也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可又不敢当着皇后的面讲出来,只催促着皇后快点进内殿,以免空气中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污了皇后。
进内殿不久,风慢慢地刮了起来,黄尘也越来越浓,内殿除了许许多多红烛油灯在黄尘中如幽灵般地闪烁外,三尺之外基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大蓝七蓝还有几个贴身的宫女本能地护在皇后的身边。
楚服不知何时站在殿内,她一身道服表情庄重地说道:“殿下,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一个绝好时机,天地混浊未开,人神不分,我一定能够让举天神明帮助你夺回陛下的宠爱。”
皇后明显也是被异常的天象迷惹了:“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征兆?”
“殿下,此乃千古难得的天地合一之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楚服再次劝道。
皇后并没有回头看楚服,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这漫天黄尘的,注定是要出什么事的,楚服,本宫警告你,你不要给本宫添任何麻烦!”
楚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言语,转身走向了黄尘深处。
风越来越大。黄尘中惊慌失措的宫女们紧紧围缩成一团,听风在尖锐的呼啸声中肆虐地吹打着窗棂、屋脊和宫墙……
“呼——”……“呼啪啪——”……“啪!”
风穿过门缝不知把什么东西摔倒在地,小胆的宫女吓得哭了出来,大胆的宫女过去几个把门死死的顶上;皇后紧握着大蓝的手,黑眼珠子死死地瞪着窗外一个不知名的点……
梁柏台上,以栾大为首的所有神棍全跪倒在黄尘中,哆哆嗦嗦大声念着经咒,经咒一出口便被风儿吹得四分五裂,忽悠悠飘到未央宫的上空,整个未央宫在黄沙咒语中像个魔窟般诡异与神密。
王太后跪在长信殿的神龛前,诚惶诚恐地念着道德经:苍天在上,愚妇在下,愚妇本一介无知之妇,得上天之佑,修得一世荣华。愚妇常感念苍天之厚爱,吃斋念经行善积德以报天恩。若愚妇行为举止有触犯之处,定是愚妇无心之举,还请上苍开恩……
好巧不巧的,迎香殿里的卫子夫那天也是哭喊连天,已经顺利生出两个女儿的她,今日里喊了一个时辰还未有孩子出生的迹象,急得宫里的人内内外外团团转。
堂邑侯府里,刘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陈午用瘦弱的肩膀将她轻轻地搂在自己的怀里,安慰着她。
“是天要灭我陈家了吗?”刘嫖试探着话一出口,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陈午拍着她的背道:“不要怕,嫖,有我在呢。”刘嫖就将头埋在丈夫的胸前,不敢再看一眼黄尘的世界。
同样恐慌的还有长安城的百姓,七月的天透过门缝的风吹得人身子发冷,他们挤在一起跪成一片,不断地祈祷着苍天,希望苍天不要发怒,放过他们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刘彻听着卫子夫一声高似一声的叫喊,心中也是烦乱如麻,——那如狼嚎一般的声音真的是那个如水样的女子叫出来的吗?她怎么会有那么多力气,喊个没完没了。老天爷啊,我刘彻又做了什么错事,您要如此警示于我?诸侯要造反了吗?匈奴要打进来了吗?怎么都他娘的是一些烦心事!
“陛下,有人传报,皇后殿下在椒房殿私设巫蛊之术,以致天象异常人神共怒。”有太监扯着嗓子透过风声传报。
第71章 七十二、巫蛊之祸[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