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如一条黑色的巨龙,裹着炽热的火星,呼啸着掠过飞檐。段瑶被邹霖放落在梅树枝桠间时,绣鞋尖还沾着库房飘来的灰烬,那灰烬带着微微的温热,触感粗糙。
她刚要开口,西南角灯笼突然亮起二十余盏,刺目的灯光瞬间照出李尚书千金泛着恶意的脸,那恶意仿佛实质化的黑芒,让人不寒而栗。
"段小姐好手段。"李小姐将绣帕狠狠甩在浸水的龟兹锦缎上,那锦缎湿漉漉地贴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先是勾结商队转移视线,又借库房失火销毁罪证,当真把满京城贵胄当傻子耍。"
七八个贵妇人跟着摔碎茶盏,清脆的碎裂声在夜空中炸开,碎瓷在段瑶脚边四溅开来,有几块甚至擦过她的鞋面。
邹霖拇指抵着剑鞘的鎏金云纹刚要动作,段瑶突然按住他手背——这个动作让少年将军瞳孔猛地收缩。此刻,段瑶心中一阵焦急,她知道不能冲动,必须用证据让这些诬陷者哑口无言。
"李小姐三日前戌时三刻,在城南胭脂铺后巷见过胡商。"段瑶从发间取下烧焦的珍珠步摇,精准点在锦缎浸湿的焦痕处,刺鼻的火油味混着甜腻的波斯蔷薇露的香气,直钻鼻腔。"这火油味混着波斯蔷薇露的香气,倒是与您今日熏染的香囊如出一辙。"
围观人群中响起抽气声,像是一阵微风拂过寂静的树林。
刑部侍郎夫人突然指着李小姐腰间:"难怪方才就觉得这香味眼熟,上月查封的走私货里就有这种西域香膏!"
"你血口喷人!"李小姐踉跄着撞翻灯笼架,“哐当”一声巨响,火光剧烈地摇曳起来,映出她袖口暗纹——正是与烧毁库房门锁上一模一样的缠枝莲纹。
段瑶在宴会上与工部女官讨论纹样时的场景,突然在几个贵女窃窃私语中鲜活起来,那细碎的私语声像蚊子的嗡嗡声,让人烦躁。
邹霖突然笑出声,玄铁剑鞘"当啷"砸在青石板上,声音清脆而响亮。"巧了,本世子恰好在火场捡到件有趣玩意儿。"他抛出的鎏金香球骨碌碌滚到李尚书脚下,机关缝隙里卡着半片烧焦的衣袖,那银线绣的缠枝莲在火光中闪耀,刺痛众人眼睛。
"这不是李府绣娘特制的双面绣法么?"向来与段瑶交好的陈御史之女突然开口,"上月诗会李姐姐还炫耀过这独门技法呢。"
人群如退潮般与李小姐拉开距离。
段瑶太阳穴突突直跳,第三次使用洞察之眼的代价让她眼前发黑,脑袋像是被重锤敲击一般,疼痛难忍。她又急又怒,这些诬陷者如此不择手段,可自己现在身体却这般不争气。她能清晰看到剩下三个闹事者脖颈暴起的青筋,那些被收买的证据正在他们袖袋里发烫。
"即便如此......"户部员外郎夫人突然尖声叫道,那尖锐的声音像一把利剑,划破夜空。"段氏女与男子深夜独处总是事实!方才诸位可都瞧见了,邹世子抱着她飞檐走壁......"
寒光乍现,邹霖的佩剑擦着妇人金镶玉的耳坠钉入廊柱,金属与木头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少年将军抚摸着剑柄上镇北侯府的狼首徽记,笑得比剑锋还冷:"三年前北疆雪灾,本世子背着昏迷的段小姐穿越狼群时,夫人还在江南祖宅数嫁妆呢。"
这话炸起更多私语,像一群受惊的麻雀叽叽喳喳。
几位老臣突然想起什么,对着段瑶被火燎破的裙摆露出恍然神色——那料子分明是御赐的雪狼裘,正是邹霖去年冬猎拔得头筹的赏赐。
巡防营统领此时带着水龙队赶来,看到邹霖剑上纹章立刻单膝跪地。
段瑶趁机将藏着密信的蜡丸塞进陈小姐手中,这个在洞察之眼中始终散发善意光芒的姑娘,指尖在她掌心轻叩三下——这是她们赏梅宴上约定的暗号。
"闹够了?"邹霖突然揽住段瑶肩头,热度穿透烧焦的衣料,那热度像是一团火,让段瑶的肩膀微微发烫。"本世子不妨再说件趣事。"他靴尖踢开香球机关,露出里面完整的七宝璎珞,"皇祖母昨儿还问我要这贡品,说是赏给未来孙媳......"
话尾消融在夜风里,却比火把更灼人。
段瑶感觉后颈发丝被少年呼吸撩动,痒痒的,他虚揽在她腰间的手掌滚烫,却巧妙避开了所有可能被诟病的接触范围。
第11章 宴散险临,安然渡劫[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