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青石板上有经年的浮土堆积在上，但仍有光滑的石面裸露在外。显然是被人无数次踩踏过后留下的痕迹。
看来这条上山的路只是后来被废弃的。再瞧它所处的位置，四周并无一条路，更无半个人影，定是卢家人为着上山铺设无疑的。
只是，当初为何要铺这样的一条山道，又是为何人而铺呢？
身旁缓行的卢老夫人却开了口：“这条青石板路，还是你祖父在世时铺的。那时候，他每次外出，一走，至少一年半载。
我便每日到这山顶上来，眺望着远处的河面，既能目送着他离开，也能看着他平安归来。
后来，你祖父知道了，便和我约定，在那船队的头船桅杆上，挂上十盏红灯。
这样即便是白天，没有点蜡，我也能远远的看见那一串火红的灯笼。看见那一串红灯，便知道他平安归来了。”
闻言，元月中一荡，激起无数浪花。
卢家人的情深，打从祖母他们这一辈便是如此。可惜，天却不遂人院，并没有眷顾这对恩爱夫妻。
元月之前便从景裕那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卢家祖上的故事。
卢家祖辈从山东迁至扬州后，便换了门庭，走上为商这条道，却一直都是苦捱苦熬，做点小本生意，勉强过活。
直到景裕祖父成年后，才将生意做大，更是置下一只船队，走南闯北，四海行商，在这风光繁华的扬州城里置下大宅，树起威名。
只是这其中的艰辛和付出，旁人是很难体会的。
即便是祖母，旁人也只见到她住在深宅大院里，使奴唤婢，锦衣玉食，却不知道无数个漫漫长夜中的那份孤寂难耐呢？
祖母上了年岁，腿脚有些不灵便，元月便扶着她缓缓上行。不疾不徐间，祖母悠悠开了口。
“自打你祖父出了事，我便再也没有到过山顶。看了也是白看，索性就不看了。一晃也有三十年了，这条山路竟也没全荒废。”
慢条斯理的就像是在述说着一件极其平淡的往事，又或是与已无关的故事。
那平淡致极的口吻，就像穿过林梢树枝的阳光般，在青石板路上筛下无数光影，恍惚成梦。
仿佛，祖父那次在去安南的路上遭遇水盗劫匪只是一个梦而已。祖父并没有命丧他乡，船队也没有解散，支离零碎。
祖母也没有典屋卖地、毁容乔装，一路南下去迎回祖父的遗骸。
嫁与商人头欲白,未曾一日得双行——便是祖母这一生的写照。
如此这般想着，元月的心中也沉甸甸的，满是凄凉悲伤。竟一时不察，差点被一截枯树枝绊倒。
反倒是被她挽着的祖母，拍了拍她的手背，提醒她小心走路。然后，温温柔柔的看着她，笑而不语。
元月一惊，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要掩饰时，那边传来阿萄欢快的声音：“娘子，你看啊！我们采了很多柿子。”
谢天谢地！
元月看向阿萄，清了清嗓子道：“你小心点，那边坡陡。”
阿萄却只管举着一篮子柿子朝这边示意着。
“这孩子。”卢老夫人笑着叹道，“真是人如其名，淘气的很。”
闻言，元月笑笑道：“阿婆，儿扶你去山顶上坐会吧！”
一老一少，相扶相携着到了山顶上。
元月放眼四望，果然如祖母所言，不过是一个大土堆而已。只不过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也长满树木植被，有了山的气息。
至于山路，除了她们刚刚走得那条青石板路外，便再无一条，甚至小径也没有。
难怪那棵柿树上还能挂满果子，想必连飞鸟都懒得光顾？
好在，高度尚可，高于附近的房屋楼阁，站在顶上能够极目四周。而山的另一面相较于她们上来的这一面，较为陡直。
山下本是河堤，却也有商贩推车摆摊，在那垂柳下经营着生意。在人来人往中，忽得亮起嗓子吆喝一声。
一条本是偏僻的堤岸，为此也散发着腾腾的市井之气。
如果不是这座小山做了屏障，想必山下的卢府也不会有这么清静安宁的日子吧！
那旁边便是穿城而过的运河。
此时河面上那些往来的商船挤挤挨挨的只能缓行其间，十几丈宽的河面竟也於塞不通了。
再看那远处，也是帆樯林立。
自己离开此地也有两三年的时光，扬州城依然还是那样的热闹繁华，依然是商旅重地，依然烟气腾腾。
从河面上刮过来的浸润了水气的
第141章 祖父母的爱情[1/2页]